李夜坐在中年人的對麵,把對方也看得仔細了一些。
隻見中年男子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棉衫,腰間係著黃色金絲線織的腰帶,腰帶上掛著一塊白潤的玉佩,身體略顯清瘦。
中年男子給李夜倒了一杯茶,李夜想了想,道:“煮茶這種事,晚輩也學過幾天,就由晚輩為先生煮上一壺清茶可否?”
中年男子一楞,看著他微微笑道:“想不到小先生還學過茶道,如果就麻煩你為我煮一道清茶。”
說完將石桌上的茶盤輕輕推到李夜的麵前。
李夜起身將茶盤和水壺往自己的身邊挪了挪,又將小火爐輕輕地移動了位置。
中年男子靜靜地看著李夜一舉一動,淡淡地微笑,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淺薄嘗了一口。
說道:“我聽這客棧的老板說,小先生昨天喝了二杯醉生夢死然後就醉了一夜?”
李夜正端起茶杯欲飲,聽到中年男子的話,輕輕地放下手裡的茶杯。
看著他認真地回道:“晚輩不勝酒力,不好負納蘭大哥的美意,便喝了二杯,卻不想醉了一日一夜,讓先生笑話了。”
中年男子輕哦了一聲,看著李夜微笑道:“想不到這裡的掌櫃居然將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醉生夢死酒請你喝。”
李夜一楞,道:“先生也喝過?”
中年男子淡淡地笑了笑,閉上了眼睛仿佛是在輕嗅花園的桅子花香。
過了一會才輕輕地說道:“不錯我也喝過,那種滋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能再尋得?小先生你還記得那種感覺麼?”
李夜低下頭想了想,又抬頭望著天空,然後閉上眼睛,輕輕地嗅了嗅花園裡的桅子花的味道。
過了半晌,才失望地看著中年男從,喃喃道:“不好意思,我細細想來竟然忘記了那種味道,我昨夜晚明明做了許多的夢,有惡夢也有美夢,可是現在卻一個也想不起來了,讓先生笑話了!”
中年男子點點頭,看著李夜笑了笑,道:“如果你能想起昨夜的夢境,這就不是醉生夢死酒了,這酒也是酒癡無心之作,你現在花再多的錢讓他替你釀,也不可能了。”
李夜恍然大悟,喃喃道:“這下欠了納蘭大哥一個大人情了,這可不好還呀。”說完皺起了眉頭。
中年男子一聽,哈哈大笑道:“這家夥是真當你是兄弟才給你喝的,那裡會要你承他的人情!”
李夜給火爐裡加了二塊炭,又給銀壺中添了些泉水,輕輕地皺了皺眉頭,道:“我家先生說不好欠下人情。”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頭,想了想說:“你家先生那是愚蠢,人在世間哪能不欠下人情的?真的發為他自己成神了?你回頭替我罵罵他。有時候看他是個高人,有時候再看他又象個白癡。”
說完將手裡的茶水一口喝了下去。
李夜一呆,脫口而道:“先生,茶不是這樣喝的......”
“喝茶還有講究麼?難道你寺院裡的師傅連你睡覺的姿式也要教你管你?難道沒聽說過喝茶隻是喝茶麼?”
中年男子有些惱怒。
聽著這話,李夜感到非常震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看著中年男子喃喃回道:“喝茶隻是喝茶?是呀,隻要自己喜歡,管它什麼姿式什麼味道,隻要自己喜歡就好,原來是晚輩執著了。”
中年男子一楞,看著李夜有些呆了,他沒想到看似木訥的李夜轉變得這麼樣,渾不象拍自己的馬屁,倒象是一話頓悟。
心裡也是十分震驚,看著李夜問道:“小先生你學了幾年佛了?”
李夜拎起茶壺給兩人添上茶,低頭沉思了片刻,想著自己跟先生,跟大佛寺裡老和尚的哪些事情。
回道:“晚輩從小就在自家的書院中看過一些佛家的書本,後來跟大佛寺中的老和尚師傅學佛,說來慚愧,前後在他老人家麵前修行的時間不到一年。”
“修行佛法不到一年,竟然能有如此深的感悟?看來你確實與佛門有緣呀!算了,不說了,你見到莫先生的時候,告訴他我姓夏,他自然知道是我誰了。”
李夜點點,將桌上的杯杯輕輕端到夏先生的麵前,請了聲:“請喝茶。”
夏先生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看著李夜問道:“小先生你學完佛法之後,有什麼打算?有沒有想過去皇城裡考取功名,走上仕途?”
李夜輕輕搖搖頭,淡淡地說道:“晚輩既不想做官,也不想經商,隻想跟著先生好好修行,有一日能度劫破虛,踏上大道。”
“為官經商難道便不能修行了?”夏先生放下茶杯,看著李夜。
李夜抬著,望著天空,輕輕地說:“為官經商固然能修行,但終究心境會產生許多縫隙,也易惹凡塵俗事,影響到修行的速度。”
夏先生一聽,輕輕地拍著桌麵,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看著李夜認真地說道:“如果,我是說假如有一天,命運逼著你要有一段出仕為官的經曆,到哪個時候你會怎麼做?”
李夜一呆,脫口道:“這,晚輩從來沒想過呀!”
夏先生擺擺了,笑著說道:“好好想想,就當做是假設一下。”
李夜一聽,當下有些為難,隻好放下手裡的茶杯,閉目凝神。
過了半晌,才看著夏先生說道:“聖人說為君則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為臣則應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我兩樣都不想做,隻是想做個修行者,但願能努力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已悲。”
“好一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果然是為君之道。......如果世人真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已悲。那還在聖人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