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看著他認真回道:“師兄你太誇我了,我不遠萬裡來方寸山求佛修行,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明惠看著他笑道:“修行一途,誰沒有私心?
“自我不小心破境到元嬰後,我家先生和大佛寺裡的老和尚師傅,兩人就合起夥來封住了我的修行,說我進境太快,心境不穩,要我將心境的缺失補上。”
李夜看著他,苦笑著搖搖頭,繼續說道。
“將《無相法身》修行至圓滿,方能解除禁製恢複修行......我從春初離開父母、妹妹,跟先生一從東玄域到中域,再到西玄域,路上可以說是吃儘了苦頭。”
“一路上遇到數次劫殺,還好終於活著來到了般若寺,隻是想修行自己苦苦追尋的佛法......”
李夜看著他,輕聲地說道。
明惠大師聽完,半晌無語,隻是沉默地看著他。
他發現麵對這個師弟雖然年紀不大,但所經曆的事情卻比寺裡很多年長的僧人,還要多得多。
本該是享受快樂的童年,少年卻絲毫在他的身上感覺不到,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替他歡喜還是悲哀。
李夜看著對麵的明惠,陷入了沉默。
他安靜地說了這麼長時間自己的過往,自然會回想起自己從跟著先生修行。
練習最基本的《無相法身》,一夜之間聚氣,天山上的種種奇遇。
大佛寺後山的劫殺......在過去的修行歲月裡,自己能活到現在的確是一個奇跡。
“修行、修佛修道,誰沒有私心?”呆坐的明惠大師突然冒出了一句。
“難道世人皆有?”
“誰說世人沒有?”
“不是說要不住相布施,不生心修行,不動念觀想嗎?如果世人皆人,哪寺中的師傅、師兄們如何成佛?”
李夜喃喃地問道。
“你見過佛麼?你見我成佛了麼?你自己成佛了麼?”
明惠大師安祥地看著李夜,淡淡地說道。
“難道大殿佛台上的諸佛不是佛麼?”李夜呆呆地問道。
“你認為佛台上的諸佛是佛麼?”明惠看著他,眼睛漸漸明亮起來。
“佛說朝聞道......”李夜不甘,掙紮地說道。
“佛說朝聞道,夕可死。哪是指的一種心境,卻不是成佛之道。聞道而思,思而修之。修行路上障礙重重,哪裡輕易成佛?”
“......如果成佛如此簡單,哪裡還需要我們聞雞起舞,持戒修行?”
明惠看著他,認真地回道,每一句話裡都包含了自己無數年的感悟,他試圖將自己過往的感悟,告訴麵前這個小師弟。
”佛說世人皆是佛......”李夜糾結中回了一句。
“佛說無色聲香味觸法,世人皆貪聲香味之毒......佛說世間有八苦,世人皆苦卻不自知。”
明惠看著他微笑著回道,仿佛如一道春風拂過。
“佛道世間還有八難,世人有幾人能堪破?......話說你得之傳承的破虛大師,就真的成佛了嗎?”
明惠大師輕輕地搖搖頭,歎息道。
李夜一聽,禁不住也跟著喃喃:“生苦、老苦......愛彆離苦、怨憎會苦;......世智辯聰、佛前佛後。“
”這些恐怕連寺裡的師兄也不一定一一去除,更何況世人了。”
看著佛如上的菩薩,李夜呆呆地回道。
明惠大師看著李夜,笑了笑,轉身從佛台上拈了一枝清香點上,插在佛台上麵。
雙手合什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我看你慧根深種,要不你就此出家吧,說不定你能修成未來佛。”
李夜一聽,連忙起身,跟著明惠道了一句佛號,轉過身子往門外走去。
邊走邊說:“師兄你就彆打我的主意了,早跟你說過我是不會出家的,我還有父母、妹妹、未婚妻呢,先生也在北坡的玄天觀等著我......”
話完說完,人已經離開了明惠的佛堂。
明惠大師左手拈了一朵花,右手拾起麵前的佛珠,輕輕地撚動起來。
望著跑掉的李夜輕輕說道:“明明是慧根深種,卻不願放下世間種種......罷了,就讓你在世間修行幾十年。”
離開佛堂的李夜,邊走邊嘀咕道:“我明明是來找師兄替我解決麻煩的,卻沒料到差一點著了他的道,看來以後要少來這裡......”
抬頭望著方寸山北坡的方向,心道秋已經漸深,卻不知先生會不會帶著沐沐來看自己。
......
秋已經漸深,風已經漸急。
菩提樹葉漫天飛,這種天氣適合修練先生教的《落葉劍法》啊。
即便是自悟的《斬雪》,在這樣的天氣裡,也是再適合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