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動一靜皆是修行。
般若寺裡的高手很多,尤其是不輕易出來的長老們,日常都是各自閉關修行。
並不需要日日裡去大殿上做早課,便是李夜來了一個多月,也沒見著他們。
李夜提著一枝狼毫,站在桌邊專注地看著鋪在桌麵的宣紙,凝神靜氣地看著翻開的《法華經》。
此刻的他比他修行時都顯得認真,思考了片刻,他開始在淡黃色的紙上落筆,他決定抄一卷經文送給明惠師兄。
投桃報李,這是先生的教誨。
他沒有選用羊毫,從一開始抄寫經文就選用了狼毫,他對自己的力道控製的極為精確,不知不覺中將心裡的那一絲劍意。融合進了一筆一劃之間。
他總是認為羊毫太溫柔,不能抒發心中的那些若有若無的劍意。
“用羊毫寫字揮毫,應該是女孩子的事情,男兒揮毫如揮劍,一動一靜要有力道,才能筆隨我意,而握著羊毫,那感覺軟軟的提不起勁,就象……就象自己被老和尚鎖住了丹田的修為一般難受。”
先生說他抄寫的經文中有劍意,唐秋雨也說他的經文也有劍意,隻是李夜卻感覺不到自己抄寫經文中的劍意。
也許先生和唐秋雨都不是通過平常的觀看,也不是通過筆劃來觀看,更不是通過神識來感覺。
在他看來先生和唐秋寸都是通過直覺來觀看,否則不會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到,難道真是旁觀者清?
李夜尋思等抄完這卷經文,好好問一下明惠師兄,或者他能告訴自己這個道理。
......
扭過頭望向東玄域方向的天空,本來萬裡無雲的天空已經有層墨儘染,一團烏雲籠罩,失卻了往日裡望雲觀想的味道。
秋風漸起,靠近天山的風雲城涼意更濃,不知家中的父母和妹妹李小雪此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
邊走邊想,自己出門將近半年,是應該捎封家信給父母了,明天得問下無憂跟客堂的知客僧,看方寸山下的佛都有沒有驛站通往東玄域的風雲城.
如果有,那麼就方自己與家中的親人聯係了,至少心裡的那一份牽掛有了去處,不會象天空中飄浮的白雲。
手裡拿捏著紫竹劍,從右手換到左手,輕輕地隨風挽了一朵劍花,淺灰色的的小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從天山上山澗的冰河中,在破虛僧修行的石洞外的崖坪上的風雪中,隨著左手劍無意思的揮舞,到後來有意識地去練習.
不知不覺之間,左手劍的感覺也如右手一般無二,輕輕揮灑之間,如使之臂。
想著先生在天山之上一劍斬去十五朵雪花,李夜低頭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手裡的竹劍,,低聲說道:“我也會的。”
還沒等他關好小雜院的大門,天空中就嘩啦啦一陣秋雨飄下.
瞬間陣陣秋涼襲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推開自己住的房門,脫下鞋子倒在了床上。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此時的秋雨,如一場春雨澆在李夜的心頭,滋潤著他久旱的心靈。
天山苦苦修行的劍法終於有了一些進步,這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他已經期盼了好久.
沒料到卻在般若寺的一場雨後不期而遇,讓他波瀾不驚的心境有了一些小小的喜悅。
我本是風雲城裡的一個書童,少不經事,隻因一首打油詩,驚了將軍府上的小公主,害怕以後真的要受她的欺負,於是跟著先生修行.
最終在天山裡熬了二年,成了持劍修行的少年。
看著自己修長的長指,指間長著厚厚的繭,感悟著無相法身第六層,帶給自已身體的的細微變化.
此時的他,對於元嬰境的修行沒有太多的期盼,反倒是對自己看似瘦弱卻已經練得刀槍不入的身體暗暗得意.
不知修練到第六層圓滿,會有什麼驚人的效果。
此時的李夜骨骼間已經烙上了《地藏經》的經文,一身骨骼隨著他的修行已經從灰白相間變成了淡金色.
內視自己,心道難道再上一層,這淡淡的金色會不會更濃一些?
先生說道心佛骨,看來自己已經看見了那道門檻。
方寸山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可以在南坡學佛。
去北坡修道,隻要你有足夠的信心。
想著無論是南坡還是北坡,都是靠著方寸山,裡麵還有無數神秘在等著自己去發現。
心想以前我曾經癡過,這些天卻忘了癡的本質是喜歡。
不存在虛妄的希望,自然也就沒有虛妄的失望,落葉劍法能修則修,實在不行自己還有斬雪劍法,隻要是自己喜歡就行。
喜歡做什麼那便堅持下去,這總會有一天達到先那樣的境界。
一劍斬雪十五朵?說不定有那麼一天,自己能夠一劍斬去十七朵。
隻要有修行的目標,就會有無窮的動力。
等下一次見到唐胖子跟胡歌三人的時候,說不定已經將無相法身最後一層修行到圓滿,破去先生和老和尚時候在自己丹田裡的限製。
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會突破到什麼樣的境界。
躺在床上的他思緒萬千,卻沒想到,本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卻讓幾個童年的小夥伴一錯再錯,直到數十年後,才得以相見。
隻不過,那些都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眼前的他,隻想掃好大殿前的山門、方場,認真抄寫幾卷佛經。
然後在有雪的日子裡,安安靜靜地修練自己的斬雪。
我已經將斬雪修練得入了門,接下來也隻需要一年一年,慢慢地修練。
用水磨的功夫,將自己的劍法堆積到先生那樣的境界。
先生說過,劍法無它,唯熟練爾。
想到這裡,李夜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原來,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