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風雪之中忙碌了二個時辰,李修元帶回了一竹籃的歡喜。
沒有去大殿見聖,而是回到木屋之中將摘回的花瓣仔細地清理起來。
想著塔格雪山下藍田鎮的春日,用掉在樹下的桃花花瓣磨了一汪濃墨,他決定在梅山之上換成寒梅試試。
眼下春風未至,正是寒梅怒放的季節。
不離和雲紫衣已經將釀酒的一應物品準備妥當。
他倒是可以騰出手來好好享受一番梅山的冬日風景。
獨坐窗前,將挑選出來的花瓣碾成泥,榨出一碟濃濃花汁,合著化為的一汪鬆墨,緩緩地研磨了起來。
取出一卷空白的經卷放在桌上,就著濃濃的花香,在上麵落下了一滴墨。
寒梅花香抄寫的佛經,自然要送給梅山的主人。
隻是抄了兩行,便是夜霧漸起,他不得不點著了桌上的油燈。
細想一下,當年不論是天山,還是方寸山,於燈下抄經的時候,沐沐都是安靜地趴在自己的麵前入了夢中。
雖然沒有為自己添茶剪燭,卻是從天山之上,便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直到去了未知之地,直到身化鳳凰乘風離去。
提筆伸向硯台,心裡呢喃道:“夢裡花落知多少......”
......
想著靈茶也用不了多少梅花,早起李修元天山間漫步之下,默默地取出了自己的紫竹劍。
自去年在玉龍雪山腳下悟了神龍劍法的第二式,一劍斷流之後,他便很少再練劍了。
一來是路上殺劫不斷,後來到了洪荒之後又因為生機不足,每日犯困。
待到後來恢複了些許生機,卻又遇到了更多的麻煩事情。
回首往事,一路走來莫不是走在跟人拚命的路上。
梅山有雪還有離開枝頭的花瓣,隨著漫天的雪花飛向如梅樹一樣的少年。
隻是,把自己站成一顆梅樹的李修元,手裡的竹劍仿佛變成了梅枝,靜靜地佇立於風雪之中一動不動。
偶爾斬落幾朵雪花梅朵,也如風過枝頭,微微地顫抖了一下。
漸漸地,天空落下的雪花掉在竹劍之上,也落在他的一身黑衫之上。
將他堆成了一個雪人,若梅枝一樣的竹劍越來越重,在風中輕輕地晃動,看上去有一種下一刻便要折斷的錯覺。
於大殿裡靜坐的雲天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便是她也沒明白風雪中少年的意圖?
這是入定了?還是睡著了?
在她看來,除非想要抓住枝頭的鳥兒,才會把自己站成一棵樹......
而眼下的梅山飛雪漫天,便是有鳥兒也早早就躲了進來。
抬頭望去,哪裡有出來覓食的鳥兒?
雲紫衣看著師傅的表情一愣,放出神識往大殿後山的雪地裡探尋過去,過了半晌才輕輕地驚叫了一聲。
看著雲天虹說道:“他這是瘋了吧?冰天雪地捏著一把竹劍,這是想了招鳥兒啄他麼?嘻嘻,想不到小賊也有好玩的時候。”
雲天虹收回自己的神識,淡淡地看著一臉驚訝的雲紫衣,卻不知如何評論少年的舉動。
然而沒過多久,雲紫衣便發出一聲驚呼:“師傅,那家夥是在雪中練劍哦。”
雪地裡的李修元試著將輕如羽毛的雪花,想像成一座寒山壓在自己的身上。
然後用一座寒山的力量去斬落那風中的靜靜飄落的雪花。
直到連竹劍上也堆起了一條厚厚的積雪,這才如推山填海般,斬出舉輕若重,在雲紫衣眼中毫不起眼的一劍。
大殿裡的雲紫衣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因為在她看來雪地裡的少年,跟一個貪玩的少年並沒有絲毫的分彆。
風雪中的李修元望著手裡的竹劍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從天山到梅山,不知道走過了多少萬裡的路,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天域,多少時空黑洞。
更不知道他於風雪中苦練了多少個春夏秋冬。
在他劍出的那一刹,竹劍上的飛雪儘隨寒風消失。
如山的一劍斬出沒有一絲的火氣,隻有一道微不可見的劍氣斬破眼前的雪霧。
低下頭來,怔怔地望著竹劍上的雪花,默默地數了數,眼中有一道揮不去的落寞之意。
身在異鄉的他,於梅山之上、風雪之中。
一劍斬雪十九朵。
......
雲天虹看著自己弟子發呆的模樣,搖搖頭道:“閒來無事,紫衣撫琴一曲,讓那少年靜靜心吧。”
隻是瞬間猶豫,雲紫衣便走到一旁的琴台邊坐下,輕輕地掀開了蓋在古琴的毯子。
雲天虹想了想,靜靜地說道:“這天氣天沉悶了些,彈一首輕快一點的.......”
其實她想說的是,風雪中的少年也太悶了一些。
自己做主人的沒有相請,這家夥竟然真的把自己悶在了木屋之中,放逐於山林之間。
雲紫衣掏出一塊絲巾輕軾地擦拭了一下琴弦,雙手輕撫琴弦,調了一個自己喜歡的調子。
跟端著一杯靈茶的師傅點頭微笑之下。
“叮咚!”一聲,便是一聲輕吟在大殿裡回響,往窗外的風雪飛去。
低頭看著手裡竹劍的李修元覺得有些疲憊。
為了將這一山的風雪化為一座大山,化花費了太多的心神。
早就忘了自己在風雪之中癡站了幾個時辰。
取出一方手巾輕輕抹去竹劍上的雪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