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元若有所思地回道:“師傅這是向天爭道,不與人爭勢麼?”
龍清風點了點頭,看著他認真地說道:“就算我爭了這神龍穀的穀主,到頭來還不是黃土一捧?難道成了穀主,就不用苦苦地修行了?”
李修元點了點頭,隨後又搖搖頭。
想著自己在先生書架裡看的那些典藏,又想著跟梅山主人和老和尚的一些交往,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心道何為聖人?
難不成躲在深山便是聖人?若不能上悟天心,下體世間之水深火熱,又何為聖人?
便是在這冬日有雪的清晨,在他跟老人一番不經意的交談之中。
讓洗去千年輪回的少年,第一次認真去思考何為聖人這個問題。
在此之前,他總是認為聖人離自己太過遙遠,即便最後他坐在了雲天虹的麵前,當麵跟身為聖僧的老和尚煮茶論道。
他也從來沒有跟二個聖人請教過這深奧的問題。
直到這一刹那,才讓他想起何謂聖人的道理?難道獨慎其身,隱居世外,不聞天下事便是聖人?
像老道士那樣遊九天,從不插手須彌山之亂象便是聖人?
還是像先生那些書冊裡所言,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那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情懷才是真正的聖人?
老道士還沒有為自己最小的徒兒開啟聖人之道,於冬日的清晨,走在風雪中的李修元,便已經開始了自己聖人悟道。
走在風雪中的龍清風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弟子正在悟聖人道。
於九天之上,某處高山梨樹下煮茶的老道士,同樣不知道自己的徒兒已經在領悟屬於自己的聖人之道。
每一個聖人,都是屬於自己的聖人之道。
同樣,老道士不想為自己的弟子指出聖人之路,他和老和尚希望李修元走出一條屬於自己路。
一條九天十地,與人不同的聖人之路。隻不過,無論是老道士還是老和尚,都沒有想到李修元會在這個小小的年紀,便開始認真地思考何謂聖人的問題。
聞道有先後,悟道無定時。
青蓮新生的李修元,身上乾淨得如一張白紙,沒有一絲的殺氣,手上也沒染上一滴世間的鮮血。
便是這樣乾淨透明的心境,讓他有機會想到了聖人之道。
望著風雪彌漫的神龍穀,李修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師父,弟子今日便去斷念。”
……
龍清風帶著李修元頂風冒雪,來到了一處風雪彌漫的山穀之中。
師徒兩人轉過幾座石屋,來到一處高台之上。
指著前麵一處石壁遮擋住、彌漫著白霧的水池,龍清風看著李修元說道:“這裡便是神龍穀的化龍池。”
看著眼前毫不起眼的化龍池,李修元想起那年在蠻荒定安城外的臥龍山。
想著被自己跟小白、小黑吸光的化龍池,神情一時迷惘。
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老人繼續說道:“這裡麵除了千萬年來積累的天材地寶,還要歸功於神龍穀中的龍脈,以及穀主離去之前將神泉傾倒在裡麵……”
“盼了多少年啊,隻不過,我跟小黑已經不再需要它了。”
蹲地池邊,李修元輕輕地鞠了一捧化龍池水。
看著身後的老人呢喃道:“一切的期盼,也隻是過眼雲煙而已。”
老人點了點頭,望著陰霾的天空,靜靜地說道:“去念,今日便在這裡去掉你所有的念想吧。”
此時化龍池與灰蒙蒙的天空混成了一色,讓李修元有一種錯覺,仿佛回到了當年的定安城外的臥龍山。
相同的化龍池,不同的是神龍穀中的化龍池卻有幾個長老在此駐守。
沒有大長老的同意,誰也無法進入池中煉化神龍之體。
今日的龍清風隻是跟看守的長老說前來參觀一番,否則換了旁人是斷不可進到其中。
看著李修元迷茫的模樣,龍清風歎了一口氣。
說道:“此處的化龍池,也隻是每天夏至的那一天,對族中弟子開放一日。”
“為什麼?”
李修元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化龍池,將捧在手裡的池水灑下,然後抬起頭來,望著自己的師傅,不解地問道。
龍清風緩緩地說道:“因為夏至尋天陽氣十足,氣溫又不至於太過炎熱,從天時地利來說,都適合進入池裡感悟化龍的契機。”
李修元點了點頭,心道或許隻是夏至那天,這龍脈之中的龍氣才會上升到地麵的池水之中吧?
想到這裡,忍不住幽地歎了一口氣,問道:“也不知道小白要何時才能修煉到神龍之體八轉,然後進到這裡完成第九轉的修行。”
聽到這句話,龍清風緩緩轉過身來,輕輕地搖搖頭,說道:“或許,他已經等不到哪一天了。”
說到這裡,老人忍不住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心道等李修元和小黑離開之後,或許他也應該帶著小白前往神龍島了。
李修元聞言一怔,禁不住低下頭去,想著自己和小黑以及老道士何時才來帶著自己離開。
“師傅若是無事,便帶著小白離開此地吧。”
想了想,李修元輕聲說道:“您和小白需要一個清靜之處,完成他最後的修煉。”
龍清風搖搖頭,麵無表情地往某處望去。
“彆人不知道,我怕你是無法離開神龍穀了。”
便是此時,兩人的身後傳來了一道冷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