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李修元長歎了一聲,說道:“師兄便不怒也是一把未出鞘的利劍,讓人不得不防,不得不尊重你。”
明惠一聽禁不住低頭沉思起來,李修元說的這些道理,這前他的師兄、師傅竟然無一人為他啟示。
如黑夜行路,他終於在少年這裡看到了一盞明燈。
試問一個九劫之士,便是將氣息內斂到了極致,可是坐在那裡依舊有一道不容輕視的氣勢。
世間無論凡人還是修士,見到這樣的人,哪能等閒視之?
“難不成,師弟已經返璞歸真,將一身境界儘數藏了起來,連我也看不清你的修為,就像你當初修煉無相法身一樣?”
明惠再一次迷惑不已,看著李修元怔怔地問道。
李修元搖搖頭,靜靜地說道:“我的修為,便是師兄你眼裡的境界……讓我再說一個故事與師兄知曉。”
一日,蘇仙去找和尚聊天。蘇仙對和尚說:“我近於學了許多佛法,大師觀我當下的坐姿如何?”
和尚一愣,細看之下讚道:“不錯,施主像一尊佛。”
蘇仙聽了很是受用,拍掌道好。
和尚接著問道:“如此,施主觀坐姿如何?”
蘇仙一愣,喜歡搶風頭的他嘲諷和尚說:“我觀大師今日坐姿欠佳,像一坨屎。”
和尚聽了卻也沒有生氣,則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蘇仙回家高興告訴妹妹,今天贏了和尚一回,和尚成了一坨屎。
其妹一聽,卻皺著蛾眉說道:“哥哥,你今日大意,又輸給和尚了。”
蘇仙聞方不解,怔怔地看著妹妹發呆。
其妹歎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和尚心裡有佛,所以他看誰都是佛。哥哥心裡有屎,所以看誰都是屎。”
……
明惠一聽十分不解,問道:“這不是讓我們持慈悲心、智慧心麼?”
李修元點了點頭,笑道:“佛說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是左……道理沒錯,可是這隻是其一,我想說的卻是其二。”
這一回,輪到明惠迷惑了,怔怔地說道:“迷時師渡,師弟可為我師。”
李修元點了點頭,看著他笑道:“我想說的是,師兄不妨把自己真的變成一坨屎,而不是佛台上的佛陀。”
明惠搖搖頭,表示不解。
李修元再歎,說道:“師兄可曾做到過不驚不怖?可曾讓來寺裡上香的信眾對你做到不驚不怖?”
“我當初在來方寸山路上見到的師兄尚有一平凡之意,轉眼過去了十數年那些氣息卻統統不見了。”
在李修元看來,當明惠放下掃把的那天開始,便不再是曾經那個彎腰掃地的老和尚了。
說到這裡,李修元起身去佛台上取了一個鐵缽,在裡麵倒了半缽的清水,然後放在了明惠的跟前。
靜靜地說道:“師兄且看,你從這缽水裡看見了什麼?”
明惠一愣,怔怔地道:“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師弟這是提醒我喝水也是殺生麼?要我懷慈悲之心麼?”
誰知李修元搖搖頭,輕聲說道:“非也,師兄再看,看仔細一點。”
明惠頭上如鑲了一道驚雷,眼前這一幕跟當年少年入了三生石中的情形何其相似,隻是今日的少年,手裡已經沒了當日的三生石。
看了又看,過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道:“這水裡不就是我的倒影嗎……還有,我這一頭白發去了哪裡?”
直到這時,低頭望著一缽清水的明惠才明白了過來,為何今日眾僧看自己的眼光如此奇怪。
“這是為何?”明惠抬起頭來,看著李修元怔怔地說道。
李修元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輕聲說道:“師兄喝了聖人親人種下的靈茶,我又在裡麵添加了些許的靈藥,你若不能年輕數十歲,才是怪事。”
神泉並不能讓明惠返老還童,但是卻能給他新的生機,讓他有一天感悟天地之道的時候,不會受到太多的阻礙。
這也是李修元敢給兩個師兄喝下用神泉煮的靈茶的原因。
看著明惠震驚無語的眼光,李修元笑道:“我讓聖僧的弟子,一個合體境的不離和尚,下了聖山,在通天河邊看眾生……”
“聖僧的原意,是想讓自己的弟子去掉一身的殺氣,我去希望他能在通天河邊,感悟天地之力,把自已變成一個凡人……”
李修元又花了半個時辰,將不離和尚的故事跟明惠說了一遍。
明惠聞言再歎,輕聲說道:“原來超凡之後,便須化入凡塵,難怪師弟眼下修為全無,徹底變成了一個凡人。”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我現在修行的是佛門無相金身,已是第三重修為,這卷經書,改日我抄錄給師兄。”
“你竟然還在修煉佛門心法,難怪我看不出來你的修為了……這心法我能修煉麼?”
明惠眼前李修元竟然帶回了連船若寺都沒有的佛門心法,不由得深深地震撼不已。
誰知李修元搖搖頭,看著他淡淡地笑了起來:“除非師兄從現在開始,從頭修煉無相法身,靈藥我可以為你準備。”
想了想又說道:“通天河邊的不離和尚跟你一樣,現在也在從頭開始,修煉無相法身。”
明惠一聽臉上的神情變了再變,問道:“我可以麼?”
李修元靜靜地說道:“為何不可?師兄若是將無相法身修至圓滿,無相金身的修行對你來說更是小事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