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開家鄉來到後城那天開始,他便見慣了這些死士們的狠辣,不懼生死之彆,如撲火的飛蛾,永遠都在向前。
雪地裡的灰衣人根本不懼死,轉身之間手裡的長刀連續斬出,把飛到身後二尺之地,險之又險地鐵箭打落在地。
在最危險的那一瞬間,擊飛了射向自己咽喉的鐵箭,就這一個動作便讓他的腳步慢了下來。
而後麵追殺的禁軍,放箭的意圖也隻是想讓他停下來。
就在這一瞬間,幾道劍影破空而至,直刺雪中的灰衣人。
灰衣人揮刀斬出數道刀光,擋下破空而來的劍氣,罩住臉龐的黑布下的一雙眼睛冷冷地注視著來人。
從箭來,到灰衣人停下揮手斷箭,再到刀光劍影於風雪中對上,每一個環節都無比凶險。
隻要灰衣人一個處理不當,便會當場濺血而亡。
看在張良的眼裡是恐怖驚險,而李修元卻在冷眼旁觀,這不是他的世界,他不能出手。
神海中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提醒他,他和小黑隻是一個路人。
既然是路人,便不能改變這方世界的進程。
於是,在張良眼裡凶險漫長的過程,在李修元眼裡隻是一瞬間而已。
嗖嗖嗖!又有三枝鐵箭自風雪中射來,伴著三聲箭鳴風雪中的禁軍已經追到灰身人的身後。
在張良看來,眼前的黑衣人怕是再自保的能力,要麼被這些鐵箭射成刺蝟,要麼被禁軍一劍斬頭。
就在鐵箭快要射進灰衣人胸口時,一片刀光瞬間閃耀了張眼的雙眼。
隻見停下腳步的灰衣人揮手斬出如雪的刀光,當當當三聲響起,三枝鐵箭在他的麵前掉進了雪地之中。
一雙薄薄的靴底踏在雪地,就如生根一般紋絲不動。
緊握長刀的手沒有一絲的顫抖,穩如像鋼鐵。
然而這隻是開始!
還沒等衝上來的禁軍出手,嗖嗖嗖的箭鳴再次在風雪中響起,十幾枝鐵箭高速刺破風雪,如閃電一般往灰衣人飛來。
禁軍是奉命追捕,哪裡會講什麼單打獨鬥?他們要的隻是一個結果。
數十枝弩箭驟如閃電,哪怕灰衣人的刀法再厲害,怕也無法完全阻擋這裡風中飛來的奪命之箭。
張良緊緊地握緊了拳頭,恨不能飛身上前將這些禁軍打倒在地。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灰衣人瞳孔微縮,試圖捕捉每一枝往他射來的鐵箭,左右騰挪不停揮刀砍出,絲毫不理會那些射向風雪中的鐵箭。
而是將飛向胸口的鐵箭斬落於風雪之中,看得張良差一些便驚叫起來。
“不知死活!”一名禁軍首領厲聲喝道。
隨著這聲令起,風雪中衝來十幾個手持弓的箭禁軍,另有十餘名手握長劍沉默不語的禁軍,一步一步往灰衣人靠近。
呼呼聲中,禁軍首領就在灰衣人打落身前最後那枝箭的瞬間衝了上來。
距離灰衣人還有五尺之地,便大吼一聲雙手持劍飛身躍起,以勢不可擋之勢,往灰衣人當頭頂斬落。
灰衣人也感受到了這一劍的危險,隻見他雙手使力,手裡的長刀鋒如猛龍一樣往半空中的禁軍將領斬去!
當當當當!
刀起時便是風起雲湧,他也許知道今日若不拚命,怕是不能離開皇城了。
因為,更遠處又響起了禁軍的呼叫。
就在張良欲要驚叫出來的瞬間,兩人的一刀一劍已經於電光石火間斬在一起!
灰衣人手裡的長刀深深地插進了禁軍將領的腹部,而禁軍將領手裡的長劍已經穿過灰衣人的胸口。
兩人的鮮血靜靜地往雪地裡滴落,兩人的臉上都是冷酷無情。
灰衣人的嘴角動了動,掙紮著呢喃了一句張良聽不清楚的聲音,頭一歪,重重地往雪地中倒下。
血,瞬間將地上的厚厚的積雪染紅,看著張良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於是李修元隻好捂住了他的嘴。
李修元看懂了灰衣人的絕然,也聽清楚他那臨死說出的一句話。
然後長街的另一個再次傳雜亂的呼喊聲,以及一陣驚呼聲......有禁軍士兵將受傷的首領快速帶離此地。
便是倒在雪地裡的灰衣人手裡依舊緊緊地握著手裡的長刀。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風雪靜靜地往張良和李修元的身上落下,李修元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張良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恐情緒,這一幕即便他不是頭一回目睹,但是依舊讓他感到心驚。
仿佛下一刻,自己就會如那倒在雪地上的灰衣人,被人一劍穿胸之後,跟拖著死狗一樣,拖去城門處示眾。
禁軍們來得快,離開得更快。
甚至沒有上前盤查站在不遠處屋簷底下的張良和李修元兩人,或許在他們眼裡看來,皇城之中但凡敢以身試法之人,便是灰衣人的下場。
看著被禁軍拖走的灰衣人,李修元歎了一口氣,嘴裡呢喃著灰衣人臨死說的那句話。
那句隻有他隻得見的話。
過了半晌,緩過勁來的張良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說道:“這些都是熱血的死士。”
李修元抬頭望向不遠處牌坊上的石雕,嘴角動了動,最後卻隻擠出一句:“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