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望著一臉倦容的李修元問道:“你是跟我回書院?還是回四十七號?”
李修元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又隨手放下,心裡有一絲莫名的低落。
淡淡地說了句:“先送我回家,小黑讓他明日再回來,等我歇息幾日,再去拜訪夫子。”
張良一怔,喃喃問道:“你這是生氣了,還是這些天在馬車上受了風寒?”
“記住你和淑子小黑才是夫子的學生,我是一個賣酒的掌櫃,有自己的事要做,趕緊的送我回去。”
李修元突然間有一種強烈的衝動,就算回到閒來的後院,泡在熱水裡,什麼都不去想。
張良見他麵色有異,也不再多話,跟車夫老張說先去四十七號送李修元回家。
馬車一路奔馳,未及半個時辰便停靠在四十七的門外。
張良幫忙將大包小包搬下馬車,李修元隨手給車夫打賞一袋銅錢,伸向去打開閒來酒肆的大門。
張良急著回書院接淑子回家,跳上馬車往書院方向而去。
李修元關上店門,一路來到後院鑽進了廚房,他隻想燒一桶熱水,洗去這一路的風塵。
那有那一抹揮不去的悲涼之意。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荊軻跟秦舞陽身在何處,有沒有跟他一樣進了皇城。
但他知道要不了多久,或者開春之時,皇城便會發生驚天的大案。
這些事情看似跟他無關,雖然他一再躲避,可是命運之神最終還是將這些人和事一一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這一次,他遵守了跟老道士的約定,沒有跟著張良一起去見大燕的太子丹,也沒有跟荊軻隔河一拜。
至於那因酒所癡的高漸離,卻是命運之神將他推到了自己的麵前。
跟張忍受在酒樓裡邂逅秦舞陽,便算是了結了他對大燕最後興亡的掛念。
還好老道士不算太離譜,最後把自己的空間戒拿了出來,讓他對徐福總算有一個交代。
或許,離開之時,可以給張良一個錦袋。
一邊歎息,一邊生火煮水,一邊煮了一鍋白粥。
他打算接下來這些日子,除了給小黑買些牛肉,自己都要吃素。
清心才能安靜,安靜下來才能想更多的事情。
至於小黑有夫子在,何時回來,都不是需要他去操心,當下的李修元隻想跟那夜的張良一樣,大醉一夜,打一個晚上的呼嚕。
天山上,他不知道沐沐和南宮如玉是何時離開的,所以他不會因此鬱鬱難過,因為那個時候他已經在山洞裡渡自己的天人五衰之劫。
有師父老道士在,兩女不需要他過多地操心。
當他泡在熱水桶裡,想著那日的大燕之行,想著易水邊千人跪伏,隻為一去不歸的荊軻送行的一幕。
便是心若磐石的李修元,也忍不住幽幽地歎了又歎。
......
這一夜,李修元睡得很沉,一覺醒來不知道自己究竟貪睡了幾個時辰。
想著許久不曾開門賣酒,李修元打開了店門。
一邊燒水,準備煮一道寒梅靈茶清心,一邊取了一卷竹簡捧在手裡。
看來一會見到張良,得讓他多買些關於六藝的書籍,回頭自己重新抄錄一遍,也不用天天去捧竹簡,費時又占地方。
還沒等水沸茶香,店外傳來了馬車碾在雪地裡的聲音。
還沒等李修元出聲招呼,門外已經傳來了小黑的叫聲:“哥哥回來,也不去書院接小黑回家!”
看著小黑凍得通紅的小臉,李修元皺了一下眉頭:“我說小黑,你的獸皮的襖子呢?是不是被你扔了?”
看著小黑的模樣,李修元著實有些心疼。
心道我隻是出門一趟,夫子也不至於不管淑子跟小黑兩人的身體吧,畢竟他也不清楚眼下的小黑,是不是跟他一樣的體質?
沒料到小黑嚷嚷道:“小黑快要凍死了,哥哥快煮靈茶救命......”
李修元看著他歎了一口氣,也隻有小黑才會在如此寒冷的下雪天穿得如此單薄,一路從書院往回趕來。
水沸便有一道淡淡的寒梅香氣在酒肆裡飄蕩,小黑一邊吹著熱氣,一邊喝著靈茶。
隻到將一杯寒梅靈茶喝完,一張臉才漸漸有了血色。
小黑嘿嘿笑道:“老師說這是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不光是小黑,連淑子姐姐也要這樣修行。”
李修元點點頭,心道夫子果然在用心教兩人,也難得他一遍苦心了。
想了想說道:“知道這個道理就行了,去屋裡把你的皮襖子給我翻出來!”
小黑放下手裡的杯裡,一頭往後院跑去,不一會抱著自己的皮襖跑了出來。
李修元一把抓起,拉著仔細幫服穿上,從櫃台後麵取出一個大包袱,擱在小黑的麵前。
小黑一見,嘿嘿笑道:“這裡麵都是哥哥買給小黑的東西嗎?”
李修元笑道:“這裡麵的隻是吃的東西,我還給你買了新衣服和鞋子,都放在你屋裡。”
小黑從包袱裡拿了一盒糕點找開,正想抓起一塊往嘴裡送去。
突然間想起來說道:“老師說讓哥哥明日去見他,說有要緊的事情找哥哥。”
李修元聞言一怔,喃喃自語道:“難不成,皇城又有大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