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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元聞言一怔,思緒閃電般回到了當年拜師先生的那一日,那個時候他以為先生便是世上最厲害的人。
後來在去方寸山上的路上遇到了師兄明惠,因為無心之師李修元入三生石,經曆三生三世之後,他的心裡師兄就是世間的聖人。
從那以後,他雖然遇到的良師甚多,卻再沒有了之前如先生和明惠那般,能讓他有麵聖的感覺。
直到在打狗鎮上遇到了師父老道士,告訴他便是聖人,也要順天應道,不是自己的拳頭大,便可以隨意妄為。
直到他遇上梅山的女聖,那個即使是自己傷了她的弟子,也沒有對自己惡言相向的女子。
或許,那才是他心目中的聖人。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好像不離和尚的師傅老和尚,既然佛門的慈悲,也有聖人的睿智。
那個給了自己星辰修煉法門的老師和玉尊呢?
或許老師孟神通早就是聖人了,隻是隱於山林之中,連聖人都看不出來他是聖人。
過去的一切如雲煙一般在他眼前一一浮現,然而他卻無法將自己的經曆跟麵前這個相府小姐,跟夫子說出來。
“實在慚愧,晚輩接觸之人太少,若非要找出聖人,夫子應該算半個聖人吧。”
揮去眼前的雲煙,李修元看著麵前的兩人靜靜地回道。
夫子看著李修元如雪山之巔一般乾淨,且透明的眼神,不由得歎道:“天地猶且不仁,更何況我,要想成聖怕是沒那麼容
易。”
相府小姐聽得越來越糊塗,忍不住打斷了兩人的說話。
輕聲問道:“老師會不會有一天變成聖人?”
夫子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聖人之所以為聖,隻是其心純乎天理,而無人欲之雜。”
李修元想了想說道:“人到純乎天理方是聖,金到足色方是精。這,便是聖人麼?”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老師終有一日能成為聖人。”
相府小姐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小心地問道:“老師,公子去往邊疆經年,卻始終沒有消息,菁菁想去看看他。”
夫子看著她搖搖頭,認真地說道:“你一個弱女子,如何去往邊關,這路途遙遠尚且不說,倘若路上遇上土匪如何是好?”
相府小姐一愣,忍不住怔怔地說道:“隻是,我這夜夜驚心,卻如何是好?”
李修元聞言心裡卻是咯噔了一聲,他突然間想起那日跟張良送彆公子蘇的一幕,或許,此一彆便是兩人的永彆。
而思來想去,好像有些事情跟大秦的天下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乾係……
譬如徐福之三出東海,倘若有那麼一天……
客堂外小黑指間突然間就亂了調,叮咚之聲讓他心裡有了一絲的煩悶,因為,正如他說的,便是一統六國的秦王也不是聖人。
想到這裡,李修元笑道:“我在皇城待著有些膩了,正想去邊關走走,看看公子蘇督造的萬裡長城。”
正好此時小黑收了手,一頭鑽進來聽到了哥
哥的這番話。
當下嚷嚷道:“哥哥又要扔下小黑麼?”
“那麼你告訴我,你劍練得如何,琴道有沒有淑子姐姐彈得好?詩書有沒有張良哥哥讀得多,還是你不想做夫子的學生了。”
這一回,李修元沒有拒絕小黑。
無論小黑跟著自己前往邊關,還是留在皇城跟夫子一起,對於李修元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要把這個決定權交給小黑自己,並且以後都不會強製替小黑拿主意了。
他是小黑的哥哥,小黑也是他的兄弟。
如此一來,小黑頓時傻眼了,因為一向都是哥哥替他拿主意,他什麼時候費過神了?
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小黑想了想:“這事,小黑得問問淑子姐姐。”
李修元卻不以為然,看著他淡淡地回道:“你可以去問淑子姐姐,但是這一回,我既不會帶上你師兄張良,也不會帶上淑子。”
沒等夫子和小黑拿定主意,相府小姐倒是忍不住起身跟李修元盈盈一福:“請先生帶上青兒,一起前往邊關去見公子。”
李修元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看了夫子一眼。
夫子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當即嗬嗬一笑:“如此,小姐得先問問左相同不同意你前往邊關了。”
在夫子看來,雖然李修元誰都不帶,卻不代表他連公子蘇的夫人也拒絕。
畢竟,他也猜到了一些結局。
公子蘇也是自己最喜歡的弟子,倘若天有不測風雲,他希望眼前這個賣酒
的掌櫃,能替自己的弟子輕輕抹去。
相府小姐一聽,心思聰明的她也不再糾結此事。
而是起身跟夫子告辭,輕聲說道:“青兒這就回府,去問問爹爹的意思。”說完又跟李修元福了福:“青兒等著先生的消息。”
李修元看了夫子一眼,隨後淡淡地笑道:“我若前往邊關,便讓張良和淑子去府上接你,勿須驚慌。”
相府小姐聞言一喜,跟兩人再拜。
然後摸著小黑的腦袋笑了笑:“小黑啊,你的琴還得好好跟夫子學學。”
小黑臉一黑,不說話了,直到將相府的小姐送到門外,直到回到客堂看著哥哥和夫子兩人看了半晌。
小黑才指著桌上的醬牛肉,忍不住說道:“哥哥,我肚子餓了......”
李修元搖搖頭,忍不住說道:“先去洗手,夫子要不要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