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三個車夫一夜沒怎麼睡好,但是當他們第二天看到李虎等一大隊秦軍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
連著孟薑也是一樣,打內心裡,她就不喜歡秦軍。
因為衙門抓走了他的夫君範喜良,便是她知道眼前的秦軍是來接相府小姐的,心裡依舊不喜。
李修元給車夫和三女分了錢,吃過早飯之後,就在相府招呼孟薑準備踏上馬車的時候叫住了她。
看著兩女靜靜地說道:“今日就能趕到長城,孟薑你便跟我一輛馬車吧。”
孟薑心裡一暖,差一些便又有兩行淚水落下。
回身跟相府小姐盈盈一拜,輕聲說道:“孟薑多謝小姐一路照顧,這最後一程路,就讓我陪陪李大哥吧。”
雖然聰明的孟薑沒有把話說破,但是相府小姐卻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她隻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淡淡地笑道:“掌櫃是我家夫君的好友,姐姐便陪他說說話吧。”
車夫也不說話,套上馬車趕著馬兒上了官道。
直到所有的秦軍上馬離去,李修元才讓車夫遠遠地跟在後麵,因為他在昨天夜裡做了一個決定。
決定不帶著孟薑去見公子蘇,長城附近應該有村莊,他決定先將孟薑安頓下來,再去見公子蘇。
或許隻有這樣,才能避免對相府小姐和孟薑帶來更多的傷害。
畢竟許多年以後,李修元希望兩女可以互相守望。
孟薑看著李修元沉默不語的模樣,過了半晌才輕聲問道:“掌櫃我們這是……”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道:“她是官你是民,眼下終究說不到一起,這事回頭我跟你慢慢說,今天夜裡我先給你找一個落腳的地方。”
“尋找你夫君的事交給我去辦,一切聽我的安排,莫要心急。”
在李修元看來,隻要見到公子蘇,查一下花名冊自然能找到範喜良的下落,不管是死是活,公子蘇都會給自己一個交代。
否則,他大不了帶著孟薑轉身離去,從此長城上的公子蘇和相府的小姐再也入不了自己的夢裡。
這不是交易,而是他認為必須要有的一種態度。
倘若公子蘇和蒙大將軍連這樣的態度都沒有,他也沒人必要悲天憫人,去做無謂的嘗試了。
天子的太子是人,平凡人家的範喜良也是人。
李修元管不了千千萬萬長城上的民夫,在他心裡,至少要替孟薑要一個說法,這是他的執著。
雖然被老道士罵了無數回,可是這就是他李修元的人性。
人性天生使然,他也不想刻意去糾正。
早在五域天下之下他就說過,倘若自己連人性都可以扔下,那又何必學佛修仙,乾脆入魔算了。
孟薑心裡止不住一陣哀傷,她也知道憑自己一個弱小女子,怕是真的見不到夫君一麵。
還好,她在生死之際遇到了大哥一樣的李修元。
想了想,孟薑輕聲說道:“就聽李大哥的安排,孟薑等著……”
這回,卻輪到李修元發呆了。
眼前這個剛烈的女子將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倘若她得知自己的丈夫已經死在長城之上。
他甚至不敢想象那淒慘的一幕。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千裡萬裡尋夫而來的孟薑,最後連一根範喜良的完整屍骨,怕也難尋。
李修元眼裡,範喜良便是孟薑的天,天都沒了,還要這地乾嘛?還怕君王做甚?民不畏死,何以畏君?
想了半晌,李修元忍不住拿出一壺黑豆酒,又取了一碟肉乾,拿了兩個碗往裡倒了半碗酒。
看著孟薑苦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刮風還是下雨。”
想了想,又倒了一碗酒,伸手遞給趕車的車夫:“老王,來喝一碗酒,到了地頭我給你打賞車錢。”
車夫一愣,隨即接過碗,哈哈笑道:“掌櫃你可真是一個妙人,想罵就罵,想喝酒就喝酒,這才是暢快的日子。”
孟薑的酒量比李修元好,看著隻是一口酒下去就紅了臉的李修元笑道:“真想不到,大哥明明釀酒,卻沒有酒量。”
李修元跟車夫揮揮手道:“人生在世不稱意,不喝酒還能做什麼?”
車夫一愣,脫口說道:“掌櫃你還可以仗劍殺土匪啊,我走南闖北,可從來沒見過殺了官府的護衛,還能像你這般自在的。”
“那是他們該死。”
李修元悠悠地說道:“他們不來招惹我便罷了,否則來多少我殺多少。”
說罷又喝了一口酒,看著孟薑笑道:“我釀酒卻是為了過日子,為了供弟弟上學,到了長城腳下,找個時間我教你釀酒。”
孟薑聞言一愣,這卻是她從來沒想過的事情。
李修元喝了一碗酒,便靠在車窗邊沉沉睡去,昨夜他就沒睡過,這會喝了酒,正好補回來。
孟薑卻不著急,捧著一甕酒跟車夫兩人喝了起來。
一邊喝著酒,一邊想著若有機會,倒是真的可以跟李修元學學如何釀出這一甕讓人迷醉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