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垂目的神佛突然間張開如星辰一般的雙眼,手裡掌印接連拍出兩掌!
一時間金光漫天,星光大盛,卻是降魔、去念合而為一,往虛空中的黑霧重重地拍下。
刹那間,天空中的一輪雪月光芒大盛,七星連珠化為一道星光之劍自九天之上斬落!
第三枝奪命之箭還未飛進神佛,便撞上星化所化的劍氣,嗤的一聲頓時煙消雲散,不知所蹤。
而星光之劍接著往黑霧中斬落,跟金光所化的掌印一起轟向彌漫麵來的黑霧。
一時間恐怖的碰撞聲響起,大地為之晃動,驚起漫天飛雪。
漫天的雪霧之中,漫天的星光之中,漫天的佛光之中,露出了李修元那張看不出悲喜的麵容。
看著山腳下倒在雪地裡的大祭師冷冷地說道:“我上次已經放過你一回,想不到你竟然還不死心!”
“嗬嗬!”
雪地裡的大祭師艱澀一笑,到現在他依舊不敢相信,麵前這個凡人如何能化身神佛,單於怎麼會惹上這麼一個天大的麻煩。
本來他已經是這一方世界的巔峰之境,便如石窟裡的胖和尚一樣,看到了飛升的希望。
這也是他不願過多出手乾預王朝諸事的原因。
然而今夜化為大山的神佛卻不是他以人間之力能夠抗衡的,今夜,他恐怕很難全身而退了。
自己的法相已被對手破於,再拚隻能燃燒精血,燃燒他的生命了。
他不甘心,自己怎麼可以埋骨於大漠深處的石窟之下。
“你走吧,不要再回月支皇城了。”
自萬裡幽河回來,讓李修元明白了更多關於生和死的道理,眼下的大祭師已經是這方世界的絕頂高手,何苦替區區的單於賣命。
想到這裡,李修元再次口吐佛言:“上天有好生之德,離去之後不再回頭追隨頭曼了,他不值得你付出一生的修為。”
倒在雪地裡的大祭師掙紮著站了起來,望著化為神佛的李修元問道:“你是誰?為何要壞單於的大事?”
“區區一個單於也值得我去壞他的好事,我隻是跟小虎有緣,不忍他喪身於虎口,這個道理金不換沒有告訴你嗎?”
李修元冷冷地說道:“金不換來犯之下,我給了他一次機會,今日同樣再給你一回,倘若再犯,我親手送你入無間地獄。”
“你是誰?為何要滅我王朝?”大祭師不甘心地吼道,話沒說話,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李修元搖搖頭道:“我若想殺頭曼,那日在金殿之上他便活不了,這上小虎自己的事情,我不會替他出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可笑啊!”
大祭師又吐了一口血,搖搖晃晃地看著頭頂上的神佛笑了起來:“可笑大王,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趕走了自己的太子殿下……”
“走吧,莫要再來犯我佛門清淨之地,否則你再無飛升之日。”
山間的神佛漸漸隱去,天空一輪雪月靜靜地照耀著山川大地,漫天星光點點落下,像是此地從未發生過打鬥一樣。
石窟裡的李修元手拈蓮花,喃喃自語道:“若不是我突破了第五層無相金身,這時你已經是個死人。”
正如他所言,沒有恢複佛門肉身之力,他是斷不會放虎歸山,給小虎留下一個不可戰勝的對手。
破境之後的他連著心境也更勝從前。
放虎歸山那又如何?我能打敗你一回,便能再次揮手斬你!
最後那一刻,他從大祭師的眼裡看到了這家夥對生命的不舍,以及對眼前一切的不甘。
既然如此,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又如何?
他相信大祭師跟胖和尚一樣,要不了十年就能飛升離開這方世界,而那時的小虎,自然會去找頭曼等人討回自己的公道。
他要做的是,隻要自己還在這方世界,便不允許他人傷害這一對無辜的母子。
頭曼不行,大祭師也不行。
雪地裡的大祭師抬頭望著恢複了清冷之意的夜空,艱難地把將要上湧的血氣強行壓下,扭頭望向月支城的方向。
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正如李修元說的那樣,他已經看到了飛升的希望,又何必眷戀世間這一絲榮華富貴。
今夜他雖然為李修元重傷,卻不會影響他的修行,要不了半年他便能恢複如初。
他的目光在星空之上,不是腳下的這片雪地,也不是不遠處的月支王城。
握著手裡的鐵弓,大祭師一步一步往月支城相反的方向而去,從此以後,匈奴王朝再無他這個大祭師。
單於大王可以再去大漠深處尋找一個祭師來頂替他的職位,卻無人能到達他這樣的修為了。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雪地裡的老人仰天哈哈大笑了三聲,揮袖而去。
未幾,一縷星光落在窗前,一道聲音傳進了李修元的耳邊。
“師兄曾揮劍斬去千人大軍,為何今夜卻放走了如此大敵?”胖和尚不可思議地問道:“難道真是上天是好生之德?”
跌坐窗前的李修元,望著天空的一輪雪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呢喃道:“佛也有好生之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