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從泥土裡有細細的竹牙衝破泥土的束縛,在這一刹那瘋長,每一個細小的竹枝,每一片新長的竹葉,都在拚命地沐浴著神光……
參天古樹的樹葉,老枝隨著一陣山風吹過,儘化塵埃,然後長出的新的樹枝,新葉。
連著那經曆一冬的木屋,沒有得到完全修理,等著開春之後再去修理的木頂,這一刻也在快速地修複之中。
雪山之上的小屋前後,甚至山間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變得不同。
雪山之巔,那孤獨的墓碑前,有一架神光所化的古琴顯現,有一聲叮咚之聲響起。
卻是那一年李修元為高漸離彈琴的《望春風》。
春生萬物啊,這一刻的天地,都靜靜地沐浴在萬年不遇的神光之中。
便是老道士親至此方世界,也不能,也不會揮手間做出如此驚人的改變。
這是命運之神,在借著少年之手,為這方世界降下一道萬世不遇的機緣,讓更多一心向道之人,多了一分生機。
山下佛堂,一朝得到生機破境的老尚兩眼含淚,靜靜地呢喃:“如是我聞。”
天地間跟著響起一道幾不可聞的佛言:“如是我聞。”
九天之上,青梨樹下。
一壺靈茶已經煮好,一抹金光靜靜地照耀著兩杯冒著熱氣的靈茶。
默然無語已久的老尚,看著老道士歎了一口氣。
無不感慨地說道:“當年這粒神丹你應該是留給那寶貝徒兒的吧?隻需一粒,便能讓他突破那一方天地的禁錮。”
老道士端起靈茶喝了一口,苦笑道:“問題是命運跟我們師徒開了一個玩笑,誰也沒想到他在玄武大陸,竟然引動了九天之上的星光。”
星光入體的李修元,從玄武大陸開始,他的命運軌跡便已經超出了老道士的預料。
也脫離了老道士當年為他設計的那條修行之路。
所以之後的李修元,隻能以凡人之身一路在五域修行,甚至在大秦、大周,大唐甚至是以後的天玉城。
這是一條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修行之路。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卻又無比的艱辛。
在他沒有了結須彌山的因果之前,他將會一直以凡人之身麵對世間的風風雨雨。
就像當下一刻,他能改變長安城的天地萬物,卻無法改變他自己一樣。
老和尚有些埋怨地說道:“我們是不是太自私了,將這個巨大的因果讓他一人去承擔。”
老道士搖搖頭,不以為然地說道:“那並不僅僅是你我的因果,也是他的因果,從他在五域開始讀那卷《地藏經》開始……”
老和尚聞言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彆人一世能修成的法門,他卻要反反複複折磨無數回,若不是有一顆堅毅的心,怕是早就崩潰了。”
“他的修行之路,從那先生開始放羊的那一刻開始,便是與眾不同,便是你我也無法再複製一回了。”
老道士笑道:“彆忘了,他現在已經不再糾結過去苦苦不得進境的劍法,而是開始跟那一片薄薄的雪花杠上了。”
老和尚歎了一口氣:“便是你這個做師父的也想不到,他竟然倒過來,想著將佛門的肉身之力,化為那指間的一道若水之力。”
老道士點了點頭,笑道:“不積跬步,他又怎麼會想到這個法門,做到當下想要的那一線若水?”
“如此說來,他之前吃的那些苦,也算是值得了。”
老和尚笑了笑:“我原本想帶著明珠去忘川之上看看他,沒想這家夥竟然拍拍手,又回去了。”
“以後還有機會,話說他在那雪山上種的靈茶,怕是天地間絕無僅有的。”
老道士淡淡地說了一句,讓老和尚無法拒絕的理由。
老和尚聞言嗬嗬一笑,回道:“那確實。”
……
早起的三藏,正跌坐佛堂誦經,等著一會跟眾僧一起去早課。
隻是不經意地一瞥,讓他看到了窗外的一幕。
當下出了佛堂,靜靜地望著自雪山上,木屋裡升起的萬道神光,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神光如雨,也在悄悄地改變三藏的體質,讓他有更堅毅的身體去行萬裡路,去萬裡之外取經。
當此一刻,整個佛寺隻有他一人得見山上的神跡。
因為佛堂裡的老和尚正在低眉誦經之中,並沒有掀開遮擋在窗邊的佛簾,看到天空中漸漸消逝的神光。
看著山上籠罩在神光中的木屋,三藏忍不住莞爾一笑。
心道這花也開了,是時候上山去討一杯靈茶,再捧著一杯酒,看一山的花事了。
等了一個寒冷的冬日,終於可以上山訪友,對三藏來說,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
就像他當時初遇山上李修元的那一瞬間,隻是為了進到木屋裡討一杯茶水,卻沒曾想到,會交上一個有趣的好友。
嗅著晨風佛來,伴著濃濃的花香,忍不住歎道:“難不成,因為你的到來,這山間的花兒也爭相開放不成?”
不料遠處傳來走出佛堂的老和尚的聲音:“山上小施主應是遠塵離垢,於諸法中、得法眼淨……善哉,善哉。”
三藏聞言,不由得回道:“又見和尚,心生歡喜。”
望著移步而來的老和尚,三藏歎道:“大師卻是晚了一步,沒有見到這滿天的神光,沒有看到那山上的神跡。”
老和尚哈哈一笑,回道:“既然三藏看到了,你隻要與我說法,便等同於老僧也看到了那一番神跡。”
三藏雙手合十回道:“大師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