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跟著三藏出了瓜州,走在茫茫的大漠之中,小和尚依舊在念叨著哥哥跟他說的七菩提。
一邊行走,一邊忍不住問道:“三藏師兄,何為七菩提?”
雪山下的師傅還沒有跟他講更多的佛法,他便匆匆跟著三藏一起踏上了西行之路。
如此一來,但凡遇上煩惱要麼問李修元,要麼跟三藏請教。
這是小和尚的修行。
三藏喝了一口水,想了想回道:“說七菩提前應該先說五力,五根堅固生五力,即:信力、精進力、念力、定力、慧力。”
七菩提分,又名七覺支。
在三十七道品中,獨得覺名。正因前修四念處,至五根、五力時未覺,後修八正道已覺,唯中間修此七覺分法。
由迷而悟,由未覺而覺,故獨得覺名。
小和尚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沒有聽明白,隻是將三藏的話默默地記在心裡。
想著到了天竺,跟三藏學得更多的佛法之後,再回頭想這些道理。
兩人行了一日一夜。
終於,跟一隊商隊遇上,而化身碎葉城烏木的李修元,已經跟在商隊之中。
自古行腳僧人外也會跟著商隊一起前行,便是三藏也是如此。
小和尚看見哥哥也不多言,直到化身烏木的李修元邀請三藏一起前行,小和尚才湊過頭來。
跟在了哥哥身後。
商隊害怕的是在荒漠裡遇上土匪,而小和尚則怕的是遇上野狼,土匪倒不是他的眼裡。
在這個沒有土匪,也沒有狼的日子裡,雖然有風沙,卻也是小和尚最開心的日子。
李修元將在市集上買的紗巾給了小和尚,小和尚給了三藏。
如此一來,擋住了風沙也擋住了烈日。
夜晚來臨,商隊圍了一圈,又生了一堆火,一來是烤肉二來驅狼。
李修元取出兩壺水,一壺給三小和尚,一壺給三藏。
此去路途遙遙,不知何時才能補充水源,早在瓜州,李修元便備下了不少的水壺。
他可不想在這荒漠之上,再嘗試當年在南海上的滋味。
三藏眼裡的李修元是烏木,於是問道:“施主此行將去何方?”
李修元看著三藏和尚回道:“碎葉城,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和尚你要路過那裡嗎?”
三藏淡淡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從地圖上得知有這個城鎮,卻從來沒有去過。”
小和尚湊了過來:“正好,我們同路,能一起走。”
三藏沒有回話,因為他是出家人,不能強求世間的緣份。
李修元取出在瓜州買的餅分給兩人,隨意地說道:“和尚,若是你有一天體力不支,倒在路邊,會不會後悔離開了長安?”
三藏搖搖頭,神情堅定地回道:“三藏向死而生,心裡隻有佛國。”
李修元咬了一口餅,想了想說道:“去往佛國的路上,可是遍地白骨啊。”
小和尚嚇得縮了一下脖子,卻什麼話都不敢說。
這個時候,他隻想吃飽了,趕緊鑽進睡袋裡做夢去,有哥哥在,估計狼群再也不敢來了。
三藏麵露悲憫之意,想著刺史大人所說的那番話。
三百裡無水,八百裡杳無人煙,前麵就是一片死亡之地,而自己真的能帶著無量走過去嗎?
就在這時,李修元又接著說了一句:“便是你走出了死亡沙漠,對於萬裡之行,也隻是剛剛走了一小段的路啊。”
前行路漫漫,如同自己在深淵修佛,看不到時間的終點一樣。
李修元認為要在剛剛起步的時候,給三藏澆一盆冷水,好讓他明白前路的艱辛。
夜漸深沉,火堆邊的商人夥計們白天跋涉了一整天,這會吃飽喝足,都鑽進了自己的睡袋裡。
跟小和尚一樣,做夢去了。
三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望著天空落下的一抹光輝,臉上的神情愈漸堅定。
靜靜地回道:“三藏離開長安的時候,便已經在死去的路上了。”
李修元聞言一凜,頓時再也說不出一句打擊的話來。
自己已經很苦了,他不想三藏和小和尚比自己更苦。
三藏喝了水,吃了餅,念了一會經,也自去歇息,留下李修元獨自一人守著一堆火,想著心事。
夜色中,李修元靜靜地坐在火堆邊,如同石頭般一動不動。
在他身後,三藏的禪杖插在黃沙之中,沒有任何特彆之處。
他在想,也在等。
他不相信,這荒漠上不知有多少冤魂,夜裡會如此寧靜,小和尚和三藏,還有商隊的人已經在睡夢之中。
倘若有麻煩,也該在這個時候出現。
過不到一刻鐘,嗚嗚的風中有一道陰冷的氣息出現,便是在這炎熱的夏夜也聞之渾身一冷。
“這是人間,不是九幽之地。”李修元冷冷地說了一句。
話聲未落,一陣陰風卷起黃沙,往火堆邊的李修元席卷而來,轉眼已至三丈之處。
冤魂現,一時間陰風不斷,無數的黑影自風中飛出,轉眼將李修元周圍困住。
大有下一刻,就要將之吞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