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目的地的路,通常會簡單快捷一些。”李修元伸手,給三藏倒了一杯靈茶。
一路走來,三藏也知道李修元心不在佛國,這事他也沒辦法相勸。
兩人靜靜地守著一壺靈茶,喝了二道。
三藏回味著靈茶在口腔裡化開,忍不住說道:“最近寺裡來了一個借住的客人,有些意思,你要不要見見?”
“什麼樣的客人,能讓三藏你感到好奇,說來聽聽。”
在李修元心裡,像三藏這樣一心係於佛法的癡人,世間隻怕難有幾人能入他的法眼。
三藏放下茶杯,說道:“那客人看上去像是一個劍客,身上卻沒有劍……大雪天,手裡握著一把木劍在湖邊發呆……”
“我問過他,既然是劍客為何不找一把寶劍,他說曾經有過,後來被他扔了……你說這樣的人,算不算是怪人?”
說到這裡,三藏起身燃了一炷香,供在佛前。
嘴裡叫喃道:“斯等共一心,於億無量劫……”
李修元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淡淡地笑了笑:“若按和尚所說,這確實算得上是一個有趣之人。”
“要不要我將他喚來,跟你喝上二道靈茶?”
想著李修元難得來一回,三藏頓時起了心思,想招那怪人過來給李修元瞧一瞧,大家結個緣。
不料李修元搖搖頭:“不用,相逢是緣不用強求。”
三藏一愣,隨後撫掌微笑:“好一個相逢是緣,沒想到你雖然不在佛門,於佛法的修行卻越來越精深了。”
兩人靜坐了一個時辰,李修元準備告辭離去。
在起身的刹那之間,似乎想起了什麼,看著三藏說道:“佛法如浩瀚的星海,豈是和尚你一人之力所能及?”
三藏聞言一怔,雙手合十問道:“願聞道。”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正色說道:“大唐隻是你修行路上的一個落腳點,你若離開,還會有下一個三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三藏聞言,麵露悲憫之意。
歎了再歎,望著佛台上的菩薩喃喃自語道:“那總得將我帶回的佛經譯完吧?”
“和尚你糊塗啊,你未來的之前,大唐有沒有和尚?你若離開,大唐的寺院會不會灰飛煙滅?”
李修元直到這時才跟他說道:“我有半卷佛經,修行了幾十年也不得其法,若按你這樣,我豈不是早就嘔心瀝血死在佛前了?”
更多的話他不想多說,也無法跟三藏強求,隻能將自己的心思淺淺地說了出來。
沒等三藏回話,便起身拱手,離開了佛堂。
留下三藏獨自在佛前癡坐,一時間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說機緣,論機緣,機緣便在湖邊。
告彆三藏,李修元打算去城裡的茶樓喝一壺茶,喝一會小曲,等著入夜便回紅塵客棧裡去。
不料在弘福寺的湖邊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三藏說的那個握著一把木劍發呆的青年。
於是,上前問了一句:“我聽和尚說,你是一個怪人?”
正望著湖水發呆的青年聞言,轉過身來,看著李修元笑了笑:“先生貴姓?打從何處來?何以見得?”
“我叫李修元,三藏是我的朋友,他說你曾有一把寶劍被你扔了,卻在雪天握著一把木劍望著大湖發呆。”
說到這裡,李修元歎了一口氣,問道:“換了任何一個人,隻怕都會把你當成怪人吧?”
青年一聽,卻笑了起來:“在下王一,曾經也算是一個劍客,之所以棄劍是因為我的一個朋友故去……”
李修元聞言一時無語,望著眼前煙雨茫茫的大湖,歎了一口氣。
過了半晌才喃喃自語道:“換成是我,怕也要棄了那把劍。”
“哦?先生也曾練過劍?”
沒有劍十三之後,王一便暫居寺中,每日裡想著自己要不要跟老實和尚一樣落發為僧,還是繼續仗劍於江湖中行走。
隻是那日他跟老實和尚分手之中,便再沒了那家夥的消息。
在他看來,老實和尚應該是躲起來去養傷了,否則給仇家知道,不得滿世界追殺才怪。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我要去城裡茶樓小坐聽曲,你要不要一起?”
望著一座在湖聊天,不是李修元所好,在他看來倘若兩人聊得來,不若去茶樓之中小坐。
如當年笑看玄武門之變一樣,一邊聽曲,一邊笑看城頭變幻大王旗。
王一淡淡一笑,將手裡的木劍放回腰間的劍鞘,拱手回道:“相逢不如偶遇,先生請帶路。”
李修元點了點頭,這才回道:“我以前曾跟你差不多,這劍法……也曾練了幾年。”
“哦?原來先生也有此雅興”王一問道。
“那倒不是。”
走在前麵的李修元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我練劍是因為怕死,所以要尋一個傍身的法門,不被人砍死在江湖……”
跟在後麵的王一聽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邊走邊笑道:“先生真是一個妙人,但凡劍客誰不怕死,誰不是拚了命地修行,隻是為了求一個活下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