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普通不過的黑色馬車,踏破長街,迎著春風,往決勝關的城主府而去。
車上的老人掀開簾子,望著天空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了一片片的陰雲,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喃喃自語道:“變天了。”
李修元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靜靜地回道:“春天變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春天要變天?”
老人嘴裡輕聲嘀咕了兩句,隨後回過神來,看著自己一雙乾淨修長,有些枯瘦的手指,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自己做了大半輩子的大楚國師,也做了大半輩子的好老人,從來沒有得罪過哪位將軍大臣。
連當年銀月大軍壓境,破了黑鹽城,一直殺到決勝關前。
他這個做國師的也沒有出過手,因為一切,都由眼前的少年一手包辦了,並不需要他親自衝上沙場去征戰。
以至於大楚上下,無論是朝臣還是將軍,都以為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隻是得到皇上恩寵,才做了數十年的大楚國師。
李修元似乎看透了老人的心思,不由得淡淡地笑了起來。
跟他輕聲說道:“以我看來十年藏一劍猶嫌不夠,我曾認識一個家夥一劍藏了整整二十年不曾出鞘……”
“怎麼樣?”老人胡須一抖,忍不住問道。
不怎麼樣,李修元笑了笑:“我原本給了他將這一劍永遠藏下去的機會,結果他沒忍住,最後劍折了。”
直到今日,李修元依舊想不明白,當年秦湘玉怎麼會喜歡上王掌櫃,一個藏劍於紅塵之中,心思卻比大海還在深上幾許的男人。
更不明白,像王掌櫃這樣有一個世家背景的公子。
怎麼就甘心藏劍二十年,還娶了秦湘這樣一個大咧咧的女人為妻?
想來想去,隻能歸結於秦湘玉的性情大方,心思沒有王掌櫃那麼細膩,壓根就沒懷疑過自己的男人。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跟老人笑了笑:“原來斷疑生信,於世間的夫妻之道,也是如此。”
老人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問道:“如此說來,那斷劍之人是你的朋友了?”
搖搖頭,李修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說道:“在我出劍之前,我是他女兒的乾爹,當我出劍之後,也曾放過他一條生路,最後,他成了我劍下的亡魂。”
老人一凜,能做到如此絕情,怕隻有眼前的少年。
因為他從李修元的臉上看出一抹落寞之意,想來這件事情讓大元帥很為難,最後不得不斬了某人。
李修元苦笑道:“所以我很羨慕你,可以用一生的時間去藏劍,還能做到無人能逼著你出劍。”
在他看來,藏劍不難,難的是一生藏劍,無人能逼自己出劍。
這樣的人,他從來沒有見到過。
自己最初的先生做不到,大佛寺的老和尚做不到,後來的書院的夫子做不到,甚至連自己的師父跟老和尚也做不到。
說到這裡,他臉上流露出由衷的驚歎:“那就繼續藏下去,隻要你不出手,整個大楚就無人敢向你出劍。”
老人聞言一哆嗦,低頭細細想來,先是苦笑,然後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
回道:“看來不出劍,有時候也是一種震懾!”
李修元笑了笑:“隻要你不出手,你的敵人永遠都不知道你的底細,哪怕他們認為你是一個廢物也好,那又如何?”
老人沉默了半晌,跟著苦笑了起來。
喃喃自語道:“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原來大元帥是讓老朽今日不要出手嗎?眼前可是城主府,都是皇叔的親信,還有魔域的護衛。”
掀開車簾的一角,李修元望著陰霾下來的天空,淡淡地笑了笑。
“便是這漫天的烏雲,隻要我不喜歡,也會一劍將它斬出一道縫隙,讓那漫天的金光照耀人間。”
“更不用說大楚的皇叔早在當年綁架我的兩個妹妹之時,就該死去了!”
當年之事老人知道,這是整個大楚欠大元帥的債。
想起當年之事,老人忍不住自嘲道:“如此看來,這一切都是報應,當年皇上若是狠心斬了皇叔,大楚又何至於一日亡國?”
“嗬嗬!”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笑,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不論是當年的大楚,還是眼下的大楚對他來說並沒有一絲的好感。當年他為大楚征戰,因為楚風。
今日斬了魔域的大將軍卻是自己當年的恩怨,也是為了落霞山下的村民報仇。
就算眼前要去找的大楚皇帝,也是為了小青和小龍兒兩人,當年說的那些誓言,總得兌現。
否則,一直藏在心裡,總會憋出病的。
……
今日的決勝關城主府內外,戒備得格外森嚴。
城主府雖然無法跟城牆那般雄偉高大,卻因為來了皇城的禁軍,以及魔域的侍衛的到來,顯極其森嚴。
更不要說,剛剛在茶樓裡發生的一幕,早有快馬傳來了城主府,一時間無論是大楚的禁軍,還是魔域的護衛都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