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中年和尚也好,惡魔也好,都非常在意這一座雄偉的城市,自從當年寺院的住持被一幫權貴們逼死之後。
他就理所應當地做了住持,直到後來遇到他認為是命裡的主人,將他從佛變成了魔。
讓他有了更強大的力量,可以踏進這座雄城,並且試著擁抱這座城鎮。
遺憾的是,這座城不是他的,當少年醒喚這座沉睡的城鎮之後,這座城鎮便跟天地溝通,恢複了自主的意識。
為佛為魔,他想做這座城的主人想了很多年。
遇到主人後,他想毀掉這座他無法擁有的城鎮。
今天,他終於走進了這座城中,在城主府前施法。
誰知,一卷魔經還沒有念完,便等來了命中注定的少年。
抬頭望向依舊陰霾的天穹,看著自己斬出的一道魔龍化為漫天的飛灰,忍不住說道:“你會後悔毀掉我的一切。”
便在這時,風雪中的少年望著漫天的風雪,平靜說道:“你想多了。”
此時的眼裡無它,甚至連這片天地都沒有。
他的心裡隻有一架古琴,以及三天之間便入了琴道的小姑娘。
魔終究不是人,就算可以偷窺天意得知一抹吉凶之兆,卻無法溝通人性,沒有人性的魔,自然想不明白人間的情字……
用一座陣困住了眼前的魔,李修元卻忽然間改變了主意,並不打算用這一座大陣殺了上麵的魔。
他要在這風雪天,撫曲一首,彈給這一方天地,彈給曾經的那個女孩聽。
古琴還沒有拿出來,李修元先輕輕地呢喃一句:“大姐,跟那姓秦的說一聲,我想這首曲子,直達九幽之下。”
然後他看著高台上的惡魔笑了笑,伸手間一架古樸的古琴出現在他的手上。
於是,李修元跌坐雪花之上,如同跌坐蓮台。
隨著他緩緩坐下,漫天雪花驟然靜止,時間恍若停了下來……“叮咚!”一聲,如夜裡的慈母於刹那之間落淚悲鳴……
於是,天空中每一片雪花都開始劇烈顫抖,聞聲起舞。
我自遠古來,帶來了山間的清泉流水,也帶來了山間的一縷清風,我要你聽懂那淙淙流水,還要那清風吹拂你的裙角……
隻是“叮咚!”一聲,風中的雪花恢複了舞動,如女孩風中舞劍,斬出一蓑細雨……
“嗤!”的一聲,高台的惡魔臉上一道寒風拂過,帶走了他一塊血肉。
“叮咚!”一聲傳進城主府的花廳,王憐花一口鮮血噴在地上,如天空雪花化花雨,在地上灑落。
一手抓住桌角,一手指向茶廳外的天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我的小雨啊……”
莊婉兒聞言,眼角有一滴血淚滑落,一時癱坐在地,怔怔地喊道:“我的小蝶兒……”
“叮咚!”一聲,讓在行走在風雪中皇甫青梅胸口一痛,如被一枝神箭穿心,渾身無力,軟軟地跌坐在雪地上麵。
伸手指向天穹中的一抹金光,淚如雨下,嘶喊道:“還我的女兒……”
李秋水聽著這一聲摧肝裂肺的琴聲,不由地歎了一聲:“難道,你已經成神了?”
已經帶著三千大軍出了定安城的西門孤星,聞琴之下,隻覺得心口如被刀割,差一些從馬上跌落。
趴在他肩膀上的烏鴉皺著眉頭說了一句:“李修元這琴聲,比那惡魔還要可怕!”
一曲鎮壓萬古的鎮魂曲,自李修元的手中,如刀劍一樣斬出!
漫天雪花聞之色變,發出低沉的回響,就像是無數的靈劍在風中振鳴……
使得高台上惡魔斬出的無數道劍氣,被瞬間卷至雪空之中,刹那被這漫天雪花撕成碎絮,斬成飛灰。
高台上的惡魔沒有理會臉上的傷口,而是狂呼道:“就算你修煉了魔琴,也奈何不了我,因為我的主人才是這一方世界的神。”
風雪中,李秋水幽幽地歎道:“身為我的弟弟,你果然不是凡人。”
皇甫青梅嘴角有一抹血紅,抬頭望天,看著自天而降的億萬朵雪花,想著自己消失的親人,忍不住哇地又吐了一口血。
拉著李秋水的手哭道:“姐姐,我用了一生的時間,才明白……我終於失去了他。”
啼血之下,然後伸手,欲要去觸碰那天空中的一抹金光。
……
忘川之上,卻是午時陽光明媚的時刻。
於橋上煮湯的孟婆喚來了九幽之下的秦廣王,看著他苦笑道:“我那弟弟,欲以一首神曲,要直通你的九幽……”
一襲黑衫的十殿閻王側耳傾聽,聞之色變,卻也無可奈何。
喃喃回道:“世間生靈千千萬,他有多少的血可以嘔?喝了你這湯,便是那神曲直入九幽,又有幾人能聽得明白?”
雖然如此,他還是忍不住輕拂衣袖,一道金光直通天地,在九幽之下跟定安城的天空之中,搭建了一座金色的橋梁……
於是間,忘川之上的漫天飛花,化作那琴聲的精靈,往九幽之下而去……
定安城中,跌坐雪地的李修元沒有嘔血,卻有兩滴血淚自他雙眼悄然滴下,隻在瞬間,染紅了地上皚皚白雪……
一首神曲鎮壓萬古,更不要說鎮壓高台上的惡魔,去撫慰那九幽之下的亡靈……
孟婆看著跌坐雪地的少年,忍不住掏出絲巾輕輕地拭去眼角的淚痕。
怔怔地說道:“隻怕你也想不到,隻是一首鎮魂神曲,讓我那已有聖人之體的弟弟,落得一個血染當場,雙目失明的下場吧?”
秦廣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苦笑道:“他有佛眼,心法,法眼,還有一雙聖人之眼,這凡人之眼,不要也罷。”
孟婆幽幽地說道:“你這話也就我能聽,若讓小靈兒聽到,非得跟你開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