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說過了!”司雷的手撐著門框,“你想聽,我來跟你複述!”
空氣寂靜了片刻。
“可以啊,你說,我聽,”赫斯塔往後退了一步,“你凶我乾什麼……”
“我沒有凶你——”
“凶了的。”遠處黎各舉起手,“你剛才聲音又大,表情又嚇人。”
司雷深吸了一口氣。
“……那不是我的本意,”司雷輕聲道,“但我道歉,我應該柔和點兒。”
赫斯塔退回到司雷剛搭的彈簧床邊,坐了下來。
“迪特裡希在原來生活的地方有一個青梅竹馬,”司雷開始敘述,“後來他為了加入荊棘僧侶,和那個女孩子斷絕了來往。女孩來找過他幾次,他都拒絕見麵,最後女孩自殺了。”
赫斯塔望著司雷,“這是誰的說法?迪特裡希自己,還是布理?”
“這兩者之間沒什麼區彆,布理和迪特裡希的父母沒有太多接觸,”司雷回答,“所有我講的這些故事,全都是布理從迪特裡希最後的一次懺悔禱告裡聽到的,四舍五入全都是迪特裡希自己的說法。”
司雷站去門邊,將門閂重新插了起來。
“迪特裡希給那個女孩送過很多石膏雕刻,都是他自己親手雕的,有小動物,有花草,那個小女孩也很喜歡——他在日記裡提到過一次和格魯寧的爭吵,正是由這一點導致的。”
“……有印象,”赫斯塔輕聲道,“當時格魯寧買回了很多貓頭鷹小人——那‘魔鬼’呢?他當時在日記寫的,他反複碰見的那個‘魔鬼’是誰?”
“就是那個死去的小女孩。”司雷回答。
黎各聽得挑起了左眉,“……我有點沒聽懂?他出幻覺了?”
“這事有點離奇,”司雷雙手抱懷,“在登船前兩周,迪特裡希開始頻繁地看見那個已經死去的女孩出現在自己周圍。有時候是站在街角,有時候就站在他的床邊……
“按他的說法,更多的時候他會猛然在人群裡看見一張熟悉的臉,但定睛細看的時候才發現剛才是錯覺——所以他在日記反複寫了這件事,他睡不好,吃不好,需要找布理談心。”
赫斯塔沒有吭聲——這件事在彆的什麼人看來或許離奇,但在她這裡卻顯得簡潔明了,甚至直接就指向了一個特定的方向:
誰能讓死去的人“重返”人間?
零。
這一刻,赫斯塔更加確定安娜的計劃不是臨時起意,她必然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準備……船上有這麼多的乘客,僅僅是搜集關於他們所有人的信息就是一個難以想象複雜的工程。
但轉念一想,赫斯塔又意識到或許事情也沒有那麼難辦,對零來說,處理一個人的數據和處理五十個、五百個人的數據恐怕並沒有太大不同。
……更何況,誰說零的“身體”就隻能有一具?
以安娜這手眼通天的氣勢,揮手就帶出百十個與真人無異的仿生人,以各種各樣的身份、麵目,潛入這些已經被她盯上的目標身邊……又有什麼不可能。
“所以那女孩為什麼要自殺呢?”赫斯塔輕聲詢問,“真的是自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