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梅思南搖了搖頭,“第二天晚上就見到了,但那是在一個新朋友的家宴上,那個場合說這些,會太唐突。”
“……然後呢?”
“我想,那就再等下一次,結果上周日的時候又碰見了一次,是在市政廳裡。”
“市政廳?”
“我是去等人的,”梅思南答道,“因為另一個朋友說她認識一個唱詩班需要鋼琴伴奏,她一下找不到人,問我願不願意試試……我剛好有時間,所以就去試試。”
梅思南的身體微微前傾,十指指節交疊,用力地壓在一起。
“那個場合……也不合適麼?”病榻上的年輕人問。
“很難說。因為本來沒有什麼說話的機會……她是去參加一個專門為橘鎮新居民準備的宣講會。按照安排,宣講一結束,她和她的幾個同伴就要坐巴士環遊城市……但那天真的很巧,因為當我和朋友收拾了東西要離開的時候,卻發現她還在走廊上。
“當時她的同伴在哭,她在旁邊安慰。我原本以為又要錯過,結果我的朋友邀請她們一起去唱詩班做觀眾。那時我突然意識到,這也許是個絕佳的機會我什麼也不必說,隻需要找一個間隙把這首曲子獻給她,在她麵前完整地演奏一遍……就夠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的手心就開始出汗我從來沒有為這件事做過準備,也不知道之後的排練裡到底有沒有可能找到這樣的時機……但我想,也許排練之中會有一些休息的,因為我朋友說了唱詩班那邊還有茶歇——隻是這樣的間隙可能稍縱即逝,我一定要把握住機會。”
“然後呢。”
“……她拒絕了。”梅思南低聲道,“她說,她一會兒就得回去了……所以沒有去唱詩班。”
“怎麼會這樣,”病床上的年輕人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不……還是在錯過嗎。”
“所以我現在就帶著音箱,”梅思南輕吐一口氣,“這樣等下一次再見到她的時候,也不至於什麼都做不了。”
“好。”病床上的年輕人點了點頭,“希望你順利……”
“彆說我的事了,”梅思南笑道,“這周你和司雷女士相處得怎麼樣,你喜歡這個媽媽嗎?”
年輕人輕歎一聲,有些靦腆地笑起來。
“喜歡?”梅思南問。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年輕人看向窗外,“其實……還是有些不熟,平時說話也很拘束……反而做不到像我們現在這樣聊天。”
梅思南有些意外,“這樣嗎。”
“這種感覺還挺奇怪的,”年輕人稍稍顰眉,“你明明知道,眼前這個人和你血脈相連,但……那種陌生感又特彆真實。”
“我不知道這樣說合不合適,”梅思南猶豫著開口,“但我明白一點這種感覺。”
“……在今年夏天以前,我隻見過她的照片。這些年,她偶爾會給我寫信,但從來沒有告訴我她的號碼、地址……甚至連視頻電話也沒有,我不明白為什麼。”
年輕人停頓了一會兒。
“有好幾次,她就坐在這裡,坐在你的位置上削著蘋果……我差點兒就問了,但又忽然覺得現在問這個好像也沒有意義,”年輕人低聲道,“聽起來像是種責備。”
“……可能你隻是需要時間,”梅思南低聲道,“也許司雷女士也需要時間。”
“時間,”年輕人再次歎了口氣,“我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