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野間的兄弟正在討論行程之時,嬴抱月並不知道貴陽即將發生的事,此時她正在安排離開這個生活了半個月的村子最後要做的一件事。
“姐姐,你要走嗎?”
許文寧站在路邊愣愣地看著麵前的女子。
她臉上還敷著傷藥,肌膚上還殘留著這個女子留下的溫度,但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溫度卻那麼快就要消散了。
“我有要事在身,必須要去一個比較遠的地方。”嬴抱月半蹲下來,平視著眼前少女,“抱歉,是我自作主張將你從那個家裡帶出來,現在卻要離開。”
嬴抱月看著小女孩道,“你現在還沒有做選擇的能力,等你再長大一些可以選擇是否要回到這個家。”
這個年紀在留在那個環境對她身心都沒有任何好處。
她不後悔也不是衝動乾預這個小女孩的人生。
眼前女子目光中含有歉意,其中意誌卻堅定沒有任何動搖。
許文寧喜歡這個眼神。
“我知道這很不負責任,但當時沒更好的辦法了,”嬴抱月輕聲道,“你……”
“我知道。”小女孩的聲音打斷了眼前女子的話。
她知道。
這個人改變了她的人生。
她不後悔,她很高興。
很慶幸能認識這樣的人。
“姐姐,你已經是……修行者了嗎?”許文寧直直看著嬴抱月問道。
這個孩子……
嬴抱月凝視著眼前女童的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是了。”
許文寧的眼眸在一瞬間騰起萬丈光華,嬴抱月看著高興壞了的小女孩微笑起來,然而下一刻興高采烈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眸卻湧起了大滴大滴的眼淚。
這個六歲的孩子,她被繼母打罵沒有哭,被親父拋棄沒有哭,而在這個時候,卻淚流滿麵。
“我就知道……娘是對的。”
嘶啞的哭聲從女孩口中流出,許文寧哭得聲嘶力竭,眼淚淌滿全臉。
嬴抱月看著她伸出手,將她抱到懷中。
許文寧哭得更厲害,連她都為突然年齡像是變小的自己感到羞愧,但那個女子即便胸前衣服被打濕也沒有嫌棄,也沒有放開她。直到身邊響起鎧甲的摩擦聲。
感受著背後歸昌冰寒的視線,嬴抱月拍了拍懷中小孩的腦袋。
“我得走了。”
“你之後去……”
不等嬴抱月說完許文寧渾身一個激靈,一把用袖子胡亂擦乾臉,鼓起勇氣看著嬴抱月問道,“姐姐,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看著怔住的女子,許文寧心跳加速,仰頭大聲快速地說道,“我……我很好養活的,我也能乾很多活……就算不會的事我也能拚命去學,我絕對會聽話……”
一隻溫暖的手指輕輕止住了她的唇。
“你之後不需要聽話,需要的是去做你想做的事。”
許文寧呆呆看著眼前的女子。
嬴抱月看著她笑了笑,“不是我不想把你帶在身邊,是我的身邊太危險了。”
某種意義上可以算是整片大陸最危險的地方也說不定。
這女子倒有自知之明。
嬴抱月背後楚姬目光閃爍。
嬴抱月將雙手搭在許文寧肩膀上,注視著她的眼睛,仔細地叮囑道。
“你沿著這條路往西走,會看到一個屋頂被燒黑的小院,你去那裡找一個叫做穆容音的女人,請她收留你。”
“殿下!”歸昌聞言眉頭一皺正要發作,嬴抱月背對著他伸出一隻拒絕的手。
“大司馬,和離期間還請你記住你沒有立場乾預。”
歸昌再次噎了一把。
嬴抱月再次看向眼前淚眼惺忪小女孩,“我叫嬴抱月,你可以把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那個女子,至於她能不能收留你。”
她的聲音頓了頓,認真地看著眼前幼童,口氣卻沒有對孩子的寬容。
“這就要看你自己的口才了。”
也許對一個孩子很殘酷,但這個世道就是如此。
嬴抱月看著她靜靜道,“人能不能活下去,隻能靠你自己。”
許文寧睜著通紅的眼睛呆呆看著眼前女子的眼睛,隨後咬緊了嘴唇重重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