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察覺到桑蘭的手指靈巧地在她的發絲中穿梭,將五彩絨線編入她的頭發裡,她頭頂上周圍一轉的碎發,都結成了小辮,小辮又攢至後腦,總編一根大辮垂在背後,從頂至稍都綴滿彩帶,用幾顆小小的獸牙墜角。
“你看,你真好看。”
桑蘭取來一隻盛滿水的土碗托到嬴抱月麵前,讓她看著水麵上自己的倒影。
嬴抱月微微睜大眼睛,她第一次做這樣異族的打扮,原本以為會很花哨。但此時一眼看去,無數絲線猶如繁花一般零星綴在她的發間,粗獷自然中有一絲俏麗,讓她看上去如同草原上土生土長的女子。
“你出嫁的時候,也是這般打扮嗎?”
嬴抱月伸手觸了觸頭上的絨線球,好奇地問道。
原本滿臉笑意的桑蘭忽然僵住了,低頭不語。
嬴抱月察覺到身邊人的沉默,怔怔看向她。
“我和貢嘎,沒有舉辦過婚禮。”
桑蘭沉默了一會兒,低著頭期期艾艾地開口。
沒有……
嬴抱月忽然間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有些後悔問這個問題。
“對不起。”
桑蘭搖搖頭,抬頭一臉坦然地望向嬴抱月的眼睛,比劃著道,“我是翟王殿下送給貢嘎的禮物,本就配不上婚禮。”
翟王?禮物?
嬴抱月一愣,昨日杜子卿說過他這位西戎妻子是白狼王安排給她的女人,怎麼就又變成翟王送的了?
“你說,你是誰送來的?”
桑蘭愣了愣,這時帳外傳來羊群咩咩的叫聲,她看向帳篷外的羊群,柔順地回答道,“我是十翟王殿下的奴隸,是和那群羊一起由翟王殿下送給貢嘎的。”
和羊一起……
嬴抱月心中莫名有些悲哀,她忽然明白了桑蘭為何麵對杜子卿時為何會是那樣的謙卑恐懼。
在桑蘭心中,她和羊一樣都隻是杜子卿的財產,根本不是妻子。
“阿娘!”
這時帳外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從帳外衝了進來,猛地竄上桑蘭的後背。
“烏恩其,我的娃娃,不是讓你在外麵玩麼?”
看見兒子,桑蘭原本有些落寞的臉上頓時揚起笑容,她將男孩背在背上,咿咿呀呀地哄著。
小男孩趴在娘親的肩頭,睜大眼睛好奇地望著嬴抱月。
他的臉龐長得和杜子卿十分相似,但眼睛的顏色卻是隨了母親。
望著那雙淺色的眼睛,嬴抱月胸中像是堵了一口氣。
“烏恩其?”
她輕聲問道,“這是他的名字?”
桑蘭靦腆地點了點頭,晃著背上的孩子,“是貢嘎起的。”
這個名字……
想起烏恩其三個字的意思,嬴抱月心情愈發複雜起來,“你和他……”
她剛想開口,帳外卻忽然響起一陣嘈雜,羊群驚叫著,有馬蹄聲遠遠傳來。
“抱月!”
慕容恒從帳外衝了進來,神情有些慌亂。
“有人來巡查了!”
“你快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