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李稷聽見身後傳來水珠滴落的聲音,他估計是嬴抱月洗好要出來了,輕咳了一聲。
“你穿衣服吧,我回帳篷了。”
現在距離姬嘉樹等人起床還有一段時間,淳於夜也離開了,她應該不需要有人守著了。
不過既然嬴抱月已經恢複了境界,她本來也不需要彆人保護,他這麼杵在旁邊才奇怪。
這要是被姬嘉樹還是陳子楚他們誰早起看見了,那他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李稷深吸一口氣,邁步正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衣襟忽然被人拉住。
李稷一下子就僵住了。
清晨的沙漠還很涼,很靜,萬籟俱寂,靜到他能聽見水珠一滴滴落到沙粒上的聲音。
他背對著月牙泉,什麼都看不見,但隻是聽聲音,他莫名都能想象出這些水珠是如何撲簌簌從女子瓷白的肌膚上滾落,一點點落到沙地上,或者滾到她的腳背上。
“抱……”
李稷的嗓子乾澀到發不出聲音,現在他知道她的境界是徹底恢複了,恢複到能夠悄無聲息地在他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移動。
“不可以回頭哦。”
嬴抱月赤足站在沙地上,注視著自己拉著李稷的光裸的手臂。
她笑了笑,“你現在如果回頭,那真的會看到不能給人看的。”
“我……”
李稷整個人都快傻了,他閉了閉眼睛,強行凝聚心神,低頭輕聲道,“怎麼了嗎?難道有什麼事?”
嬴抱月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這麼拉住他。
難道她身體有什麼不適?還是彆的地方不對勁?
李稷莫名緊張起來。
“我……”
嬴抱月望著眼前人清瘦的脊梁,她也想不出自己為何突然想要挽留他,等意識到的時候,她已經伸出了手。
夜風拂過,濕潤的肌膚上傳來一絲寒意。
嬴抱月定了定神,輕聲道,“之前的事,對不起。”
“什麼?”
李稷愣住了,她有什麼要對他道歉的事嗎?
嬴抱月這麼開口,他反而被嚇得不輕。
“抱月?”
李稷強忍著回頭的衝動,“之前的事是指?”
“之前在白狼王庭,見到你和嘉樹的時候,我不是發火了嗎?”
嬴抱月垂下視線,眼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那時候是我太衝動了,辜負了你們的心意。”
李稷等人千裡迢迢趕到西戎,雖然是瞞了她,但她見到他們第一反應就是生氣,還陰陽怪氣地對他說話,是她太過分了。
李稷聞言一怔。
他差不多已經都快忘記這件事了,況且此事在他眼裡是他理虧在先,嬴抱月生氣才是理所應當,她之前沒有氣得打他已經算是脾氣很好了。
“你不用自責,”李稷苦笑著道,“那件事本來就是我一意……”
“我很高興。”
李稷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站在沙地上,愣愣地望著前方,“抱月,你說什麼?”
“我說,我很高興。”
嬴抱月低下頭,望著腳下雪白的沙粒,輕聲開口。
“你們來了,我真的很高興。”
在白狼王庭見到偽裝成“康丘”的李稷一瞬間,她的確有被種蒙騙的感覺,但與此同時,她也聽見了自己心底真實的聲音。
在因為李稷他們不顧自身安危不打一聲招呼就跑到西戎感到生氣的同時,嬴抱月可恥地發現,她心底同時湧現出了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