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死了我的親生母親。”
這句話實在是太沉重,沉重到嬴抱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阿稷……”
嬴抱月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李稷的頭發,“你想太多了。是我不該問,你怎麼可能記得那個時候的事呢?”
李稷的母親是在他出生的時候就過世了,剛出生的嬰兒怎麼可能會有記憶?
李稷沉默了一瞬,“你在九年前見到我的時候,就猜到我是誰了麼?”
“不然你怎麼知道,我母親在我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
嬴抱月的手僵住了,“阿稷……”
“告訴我吧,抱月,”李稷歎了口氣,“我不是九年前的孩子了。這些年來,我調查了很多東吳王室的事,多少猜到自己的身世。”
嬴抱月手微攥成拳,“那你猜到了你和趙光的關係了嗎?”
“我知道,”李稷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隻有趙光恐怕還不知道。”
趙光連自己的身世都被瞞了許多年,更彆提知道自己還有個不存在於族譜上的哥哥了。
“他叫了我那麼多年二哥,卻並不知道,我真的是他的兄長,”李稷靜靜道,“雖然我那位大哥不願意承認我就是了。”
他們三兄弟之間,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的隻有一人。
東吳先王的王後去世的時候,太子也在場,也就說趙暮人是親眼看到了他出生時的場景的。
那個時候趙暮人年齡早已過了十歲,應該什麼都懂了。
他親眼看著自己母後難產而死,親眼看著同父同母的“弟弟”誕生,看著“弟弟”被父王宣布是個“死胎”,自此消失在宮裡。再然後趙暮人站在東吳王身邊,親眼看著百裡家覆滅,看著親舅舅被發配邊關。
十幾年後,他又親眼看著那個“弟弟”消失又出現,被東吳國師認為義子。
可趙暮人從始至終,沒有認過他,沒有和他提過任何和他身世有關的事。
在那個偌大的宮中,連趙光一個不受寵的王子都能找到他,給被虐待的他帶來珍貴的吃食,趙暮人身為太子卻一次都沒有來見過他。
明明他們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那真是個可怕的人。
果然如他父親在他出生時所說,他不是趙家的孩子,隻是“寄”在這一家的孩子,所以趙暮人才當他從未存在過一般麼?
嬴抱月默默聽著李稷的講述,他在遇見她之前的遭遇,九年前她就聽小李稷說過一部分,現在基本上補全了。
李稷能夠查到自己的身世,她並不意外。畢竟能從小被藏在宮裡的孩子,哪怕是住在冷宮裡,身份也必然不同尋常。
按照年紀查下去,就一定會查到百裡王後難產而亡的事,再往下查,就會查到東吳王室的那個死胎。
再往後一切都不難推斷了,隻看當事人願不願意承認罷了。
“趙暮人他……”嬴抱月眼前浮現出那位至今獨身的君王的麵容。她這才意識到那人即便在年輕的時候,恐怕也非表麵看上去那般放浪形骸。
當年親眼看見李稷出生且尚在人世的人,這世上搞不好隻剩下趙暮人一人了。
可惜她記憶恢複的太晚,否則當初在東吳王宮,她也許能問出點什麼來。
想到趙暮人嬴抱月就不由得想到李梅娘,永夜長城邊素來遍布各國的眼線,按照情報傳遞速度,應該過不了多久趙暮人就會收到梅花將軍重現人世的情報了吧。
不知道那個男人會作何反應。
“好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嬴抱月後悔在李稷麵前提起他母親的事,她緩緩撫摸著他頭頂的頭發,“你這些天也累的夠嗆,快睡吧。”
“等等,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突然想到我的母親,”李稷不打算讓她蒙混過關,“發生什麼了嗎?”
他不是個死人,其他人都能察覺到,他當然也能察覺嬴抱月情緒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