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捷琳陪著卡西亞到酒店拿完行禮，乘坐深夜一個小時一趟的列車回到臨時住所的時候，時間來到了淩晨四時左右。
寂靜的一片區域，可以不時看見禮車和道路的影子，因為什麼原因，鐵路線也在那裡減少了很多。
列車從吵鬨的工業區域緩緩駛向那片充溢著硫磺味道的建築群，好像被某樣東西一道切過去了般，高樓在視野可見的範圍裡麵減少了很多，大都是兩到三層的房子了。房子、牆角、以及房間自帶的庭院裡，那些伸展出來的枝乾上掛著暗黃色的燈籠。
夜晚的寒冷讓蒸汽黏著成了一團，緩緩撞過這些燈籠，成了分開的碎片，一絲絲牽連著，升上深藍色的夜空中
“這裡以前是附近比較有名的遊玩地的，因為地熱資源很豐富，依傍於這邊山坡的溫泉特彆多。溫度對普通人來說非常合適。聽說每一年的初春和秋末，都有很多人過來這裡，這些兩三層高的房子群落，就是那會兒一時興起建成的。”兩人下了列車，離得住所還有一兩千米的距離，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卡西亞提著行李，葉捷琳背著自己的手，兩人很默契地選擇並肩徒步走在滿是上下階梯的石質道路上麵。他們的頭頂上是清晰可見的夜空。
都沒有怎麼刻意去控製自己的力量，安靜的夜晚，輕輕摩擦般的腳步聲附和著周圍庭院裡溫泉水“咕嚕嚕”冒出的聲音，將兩人包裹在了裡麵。
“十幾年前，那些工廠都沒有搬進來，原住民們就靠著這些溫泉生意生活。”葉捷琳腦袋微微偏上，看著那些暗黃色的燈籠說。包住裡麵燈具的紙上，用更加鮮豔的顏色畫著各種各樣的圖案，雖已褪色，但她看得很認真。
卡西亞隻是盯著葉捷琳的側臉，光線透過鼻梁在她的側臉上留下了淡淡的影子，這種模樣的她，在卡西亞的記憶裡，還從來沒有見過。身體上纏繞的銳利氣質已經消失不見了，現在變得溫和了很多。
“隻是不久後，帝國礦源公司的地質勘探員聽說這裡的溫泉不錯，本以遊玩的性質過來這裡，卻發現了地下隱藏著的巨大能源。後麵的事情大概你已經可以想到了。”
“於是幾乎是聯盟公司的三原色集團入住了這裡，建立起了那座巨型蒸汽排放塔。”卡西亞接著葉捷琳的話，身後的巨塔上麵，一股衝向天空的濃鬱蒸汽也被夜色染成了灰暗的色彩。
“聽家裡的那些老人們說過這裡。”過了好一會兒，走了很長一段路，葉捷琳將目光投向了麵前的道路上，仔細看著不時會出現在地麵上的兩人緊挨一起的斑駁影子，“蒸汽巨塔下麵還有其他更具有價值的東西，以修建蒸汽巨塔的名義被運走了。都是帝國礦源公司修建的鐵路，這裡之所以會興起鐵路線，也全是為了運輸那些東西。或許是深埋地下的某些事物，家族裡那些老人們談論起這些，總是非常顧及著什麼。”
“龍類的骨頭？”卡西亞的腦袋裡下意識便出現了這些東西，在布力諾的地下車站，那些深刻在龍類化石上麵的字符，他現在還清晰地記著。
沒有接話，葉捷琳也沒有說什麼了，兩人繼續這樣走著。不知道何時，卡西亞覺得周圍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本想要說點什麼，偏過頭看見葉捷琳被光影遮蓋住的模糊的臉，於是全部吞進了肚子裡。
一兩千米的距離對兩人來說好像過於短暫了。葉捷琳站在一幢正在催生青苔的三層房子前，不知為何，重重地歎了口氣。卡西亞在一旁摸不清楚葉捷琳的心思，看著從房子一旁飄向夜空的濃鬱蒸汽，上麵帶著和葉捷琳歎息一樣的沉重感。臉部的皮膚感受著那些蒸汽散逸出來的熱量，沉默不語。
這裡溫泉的溫度好像和其他那些小樓附帶著的有些不一樣。
葉捷琳打開了麵前落了一些漆的鐵門，先一步跨了進去，卡西亞連忙跟上，順手將之關上。
“地熱也是會不斷轉移的，並不是一成不變。這裡就是一處例子。屋子旁邊有幾個天然的泉眼，聽房主說，兩年前溫泉水的溫度突然升高了很多，已經完全不適合人類下去浸泡了。房子也因此很難租住出去。”葉捷琳將卡西亞帶進一樓的大廳，空氣循環係統一直在運作，但也沒能在三天時間裡祛除儘裡麵集聚的發黴味道，“其實即便溫度正常，這裡也很少有人來了。”
葉捷琳打開燈，大廳裡麵隻有幾把椅子和一張很大的木桌。上麵很自然地擺放著著幾把常用的武器，兩把鍛鋼劍被擦得很亮，反射著微光。
“平時我們就在這裡休息，房間還有很多，你可以隨便選一個。”葉捷琳說，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涼水，“通訊機器在牆角位置，近幾天都沒有打開，我原本以為你和塞爾默那邊會花很多時間。”
“德爾琳已經死了？”
卡西亞點點頭，葉捷琳鬆緩一口氣，總算完成了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那就好。”她說，放下了杯子，談起另外一件事，“我不是說過這裡或許有你想要的東西嗎？”
卡西亞愣了一下，環視了屋子一圈，用一張疑惑著的臉看向葉捷琳。
葉捷琳再度擺擺手：“你的手在開始蛻換皮膚後，日常時間如果不用一些化妝品偽裝，壓下那一層顏色變深的皮膚，是很容易被人發現的。軍部學校裡的人眼睛都很銳利，無論是一眾教練，還是那些日常維護學校運行的後勤部工作人員，裡麵都有很多其他勢力安插進來的人。前期或許不明顯，但到了手術開發的後期，在開發沒有完成以前，深棕色的手部皮膚會伴隨你很長時間。”
“新進的學生或許還不知道這代表著的意義，但那些人不同，他們的腦袋都是一個小型的移動圖書館。對於你正在進行手術開發的事情，不可能看不出來。”
卡西亞乾笑著點點頭，這方麵他確實沒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