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從子時開始便陸續入宮的官員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四處觀望,或交頭接耳,麵上卻都是一片憂色,有些甚至滿臉恐慌。
卻也有人例外。
如禦史大夫周進和廷尉李聰。
他們並不同其他人站在一起,而是獨自成列,站得筆直,神色坦然自若,好似天塌下來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鵝毛大雪洋洋灑灑飄落而下,不多時便蓋滿了眾人的肩膀,就連眉毛頭發都被染成了白色,一眼看去,仿佛那裡站著一群雪人一樣。
一陣冷風吹過,肩頭的雪被吹下來少許,眾人的麵色卻一下子變成了青白色。
五月的長安,幾時變得這麼冷了?
有人忍不住輕輕挪動了一下早已麻木的腳,有人則攏緊了領口與袖口以保持自身的體溫,還有人偷覷四周嚴陣以待的郎衛,心裡叫苦連天的想著這煎熬的時刻還有多久才能結束。
不知又過了多久,李聰忽然說了一句話。
“醜時了。”
眾人微微一愣,聽清他說了什麼後,又不免有些恍惚。
原來他們入宮已經兩個時辰了嗎?
就在這時,他們眼前那座高大巍峨的宮殿內忽然傳出了陣陣哭聲。
深夜寂靜,哭聲震天,聽入人耳,猶如鬼伯在招魂一般,淒厲又恐怖,讓本就快要凍僵的朝臣們一下子仿佛被奪了魂,變成了一具具僵硬的心跳驟停的冰雕。
越來越多的哭聲從殿內傳出,此起彼伏,雜亂無章,真真假假無從辯駁,隻餘下漫天的哀嚎,連枝頭鴉雀都被驚走了。
周進忽然動了。
李聰剛想說什麼,就看到前麵的郎衛出動,將才走了兩步的周進給攔了下來。
“禦史大人,請止步。”
郎衛這般說著。
周進麵色深沉,“我要麵見陛下!”
郎衛卻不為所動,依舊擋在前麵,“未得陛下召見,任何人不得驚擾陛下。”
周進臉上露出了慍怒之色,“遇刺之後,陛下的身體每況愈下,朝中奸佞卻與宮中方士狼狽為奸,意圖讓陛下棄藥而拜神,屢次阻撓太醫院,耽誤陛下傷情,如今陛下深夜召見吾等,便是有要事商談,你們卻擋在這裡,莫非你們也與那些招搖撞騙的方士暗中勾結了?”
這罪名太大,郎衛可不敢接。
他們每日都在宮內值守,見多了周禦史參天參地的本事,自然知道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任何人都敢參一本的。
可要說他們與方士勾結,那也太離譜了。
但萬一有人信了呢?
“請禦史大人明鑒,我等郎衛忠於陛下,隻對陛下負責……”
“既然對陛下忠心耿耿,為何眼睜睜看著陛下被那方士蒙騙?為何要阻攔我等麵見陛下?”
周進言辭冷厲,神色威嚴,三兩句便讓不善言辭的郎衛啞口無言。
趁著這機會,他一把推開擋路的兩個郎衛,徑直往天子寢殿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效仿,不一會兒他們便衝破了郎衛的包圍,與周進一起來到了大殿跟前。
這時,上百個郎衛忽然出現,齊刷刷擋在了他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