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
“具體說說。”
“根本沒法取證。首先,貨可能是咱們發貨時就被咱們的員工掉包;其次,貨可能在送達過程中被快遞公司掉包;第三,貨可能是被用戶掉包;四,貨可能是退貨時被快遞掉包;五,貨可能是校內網收獲時被咱們的員工掉包。”
周不器思索了一會兒,“賀陽也是這麼說的?”
石婧琳道:“不僅是賀陽,我還專門打電話跟京東溝通了,劉強棟建議我們要淡化處理,不要聲張。這算是一個漏洞,從社會、到平台,到監管機構都有問題。作為企業,隻能默默承受。而且,絕大部分的用戶都不知道這種漏洞。如果聲張了,就有更多的人知道原來網購還可以掉包退貨,說不定就有更多的人參與進來了,損失會更多。”
周不器咬咬牙,不甘心。
石婧琳歎了口氣,“這是大環境的問題,各行各業都在起步階段,信用體係完全沒有。就算你想有所作為,你還能改變整個社會?就算你是xxx,也做不到。”
周不器又問:“假如咱們收到貨後,發現掉包了,不退款不行嗎?”
石婧琳道:“我一開始也這麼以為,事實證明根本不行。首先,人家說手機存在質量問題,開不了機,咱們就沒法用簡單的手段檢查是否被掉包,隻有拆開後蓋,這需要相對專業的人士。就算這步能做到,可人家不承認怎麼辦?他們說咱們手裡的這部手機,不是他退回來的那部,怎麼辦?畢竟這個過程中,還有第三方快遞參與。一旦鬨起來,人家去各大論壇上發帖,就會影響企業形象。京東要做自營物流,應該就是解決第三方問題。不過這事太複雜,不是區區一個物流就能解決的。”
周不器長長的舒了口氣,“所以說,這個啞巴虧就隻能自己吃了?”
石婧琳好笑道:“不吃還能怎麼辦?當當賣書吃虧了,你沒事人似的,還想寬大處理。這回自己吃虧了,就受不了了?”
周不器瞪他一眼,“怎麼說話呢?沒大沒小!”
“你……”石婧琳臉色漲紅,不好在辦公室裡發作,就惡狠狠的瞟他一眼,低聲道:“你給我等著!”
“行了,這事我再想想。”
周不器擺擺手,想要送客,忽然想到了什麼,又追問:“對了,化妝品的售後怎樣?也是退貨退款嗎?”
“不是,隻退款。”
“啊?”
“女孩子才不像你們臭男人呢,這種黑心錢都賺。如果產品在運輸過程中損壞了,就可以拍照申請部分退款。化妝品不像電子產品,損失了一部分,剩下的還可以繼續使用,可以退20費用。除非是真的特彆嚴重,完全沒法使用了,才會全額退款。”
“拍照?哪有那麼多拍照手機?”
“買那麼高檔的產品,還用不起拍照手機?沒關係,沒有照片也行。我都跟客服說了,隻要對方態度好,沒有照片也能適度的退款。”
“肯定有女大學生會鑽這個漏子。”
“我願意!”
石婧琳哼了一聲,“我都設計好程序了,想全額退款,或者沒照片退款,需要她的室友來證明。咱們有校內網啊,可以驗證她室友的身份。總不能一個寢室一起造假吧?我可不信,女孩子們都很膽小,作偽證的概率很小。”
說起來簡單,這一整套的運作流程,操作起來就會非常的複雜。
周不器有點頭疼。
做電商真是太難了,沒有極其高深的運營水平,根本沒法做好。
國外的電商網站在國內活不下去,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隻有土生土長的本土企業家,才能在這塊土地上種出樹來。
可是,周不器覺得應該解決這個問題。
還真不是在乎那幾十上百萬元的損失,那點錢不算什麼。
隻是他覺得,如果連大學生都在玩這種掉包賺黑心錢的勾當,那這個社會的良心還怎麼追尋?
大學,應該是這個國家平均素質最高、修養最高、覺悟最高,並且充滿理想主義的地方。
社會的很多問題不好解決,種種原因太複雜了。
可麵向一群朝氣蓬勃的大學生,在大學校園這個相對獨立的領域,總能把一些在社會上推行不下去的舉措推行下去吧?有著向發達國家看齊的基礎吧?
周不器開始打電話。
當當的李國清,京東的劉強棟,淘寶的孫同宇。
都說了退貨退款的信譽保障問題。
三個人的態度很統一,都很悲觀。
覺得這是時代和大環境的限製,沒法解決。
最悲觀的當屬孫同宇,本是翩翩謙和的一個人,說到心痛處,嗓子都有些嘶啞:“我們有統計,過去這半年,受掉包、故意損毀退貨、收款不退貨等等信譽問題的影響,至少給商家們帶來了7000萬元的損失。很多做的不錯的淘寶店,一旦被盯上,就是幾百單、幾千單的掉包,可能就要倒閉了。”
“都成團夥了?”
“是個黑產業。”
“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孫同宇道:“強製化的實名製,從發貨方、送貨方到收貨方,全部清清楚楚的公開信息,一一對應,每一個環節都要有明確的責任人。”
周不器歎了口氣,“幾年之內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