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她竟有種看到踏雪的錯覺!她甚至在懷疑,這真的是羊毛氈嗎?還是踏雪回來了?
“踏雪?”太後顫抖著指節,伸手去撫摸,感受到的不是貓毛的觸感,而是羊毛的觸感,至此,她才回過神來,這真的是羊毛氈!
在章彥成的印象中,太後一直都是個管控情緒能力極強的人,她的悲傷和喜悅都是淡淡的,情緒起伏不是很淡。
皇後去世時,她也曾落過淚,但那種悲痛明顯是裝出來的,不是真心的惋惜。
而今日,她的情緒竟然有些失控,隻見太後眼淚絲絲的,她的雙手緊抱著羊毛氈,激動的直發顫,
“踏雪,這就是踏雪啊!踏雪就長這個樣子,烏溜溜的大眼睛,異色的瞳孔,粉嫩的小鼻子,微微上翹的小嘴巴,簡直一模一樣,哀家的踏雪又活過來了!”
親眼目睹太後喜極而泣的模樣,那一刻,章彥成才終於深切體會到,瑾嫻所說的那句她做羊毛氈是為了完成旁人的心願。
逝去的人和動物,隻能埋葬,無法長久保存,而記憶是虛幻不可捉摸的,時日一久,記憶甚至也有可能會變淡,那麼羊毛氈就會變成記憶的載體,承載著人們的思念。
所以瑾嫻才說,掙銀子是次要,那種能替旁人完成心願的成就感才是她最向往的!
對方的身份不重要,無論貧窮還是富貴,在麵對寵物時,他們的那顆愛心都是真摯且彌足珍貴的!
實則瑾嫻的壓力也很大,之前給客人做羊毛氈時,她並未與那些客人碰麵,也沒人催她,她隻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做即可。但這次太後專程將她接進宮來做羊毛氈,太過隆重,她反倒有些不適應,擔心自己做出來的羊毛氈不能令她老人家滿意。
好在太後看到成品之後極為滿意,瑾嫻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她是想著,任務完成之後,她便能離宮回府了,章彥成也是這麼打算的,想帶她回家,然而太後不讓走,定要留她用午宴,說是等宴罷再走也不遲。
太後一番盛情難卻,章彥成隻好留下,他可不敢先走,省得又出什麼幺蛾子,必得親自帶瑾嫻離開,他才放心。
事實證明,怕什麼來什麼,正因為多留了會子,還真就又有意外發生!
章彥成正陪太後說著話,宮人來報,說是皇上來了!
前幾日陪著太後一起聽戲時,瑾嫻見過皇帝一回。
章彥成的相貌並不像皇帝,隨他母親,而皇帝可能仍舊沉浸在失去皇後的悲痛之中,待誰都是冷冷清清的,沒個笑臉。
而章彥成見了皇帝,也是請安行禮,再無過多的言辭,不似尋常父子那般親密。
皇帝一落座,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踏雪,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個兒眼花了,
“踏雪不是已經……”
連皇帝都看錯了,看來瑾嫻這手藝的確可以以假亂真,“踏雪是走了,這是瑾嫻給哀家做的羊毛氈。”
皇帝曾聽太後說過,請徐瑾嫻過來的因由,但他沒怎麼放在心上,今日親眼目睹成品,他才驚覺她的手藝竟是這般了得!
見此狀,皇帝不由萌生出一個念頭,“皇後還在世時,曾養過一隻獅子狗,那狗兒活潑機靈,很是招人喜歡,隻可惜皇後崩逝後,狗兒竟是不肯吃喝,沒多久便隨皇後去了……”
但看徐瑾嫻的手藝那麼好,皇帝便萌生出讓她給皇後的獅子狗做羊毛氈的念頭。
章彥成聞言,頓感不妙,瑾嫻才完成太後的任務,他父皇居然又下了令,那瑾嫻豈不是還得留下,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