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於胸前,低聲呢喃囈語。
隨著語焉不詳、斷斷續續的詭譎音節徐徐響起,一切發生變化。
「本王可以容忍四神安插人手,但不要淨派些酒囊飯袋過來壞事!
兩個皈依大不淨菩薩的法王,皆是武道四重天的成名高手!
難不成都被豬油蒙了心?
竟叫一個換血三重天的年輕後生踩著腦袋揚名立萬!?」
這位藩王殿下坐在大案後麵,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心念沉浮,融入深邃虛空。
依著意欲見的虔誠祈禱,牽引著四道無形的目光垂落。
「滅聖盟要運禁物入京,本王答應做了,這些年打著給母後賀壽的名頭,瞞過陳貂寺那狗奴才,往宮裡塞了不少件!
天運子要前朝遺物,本王也應了。窮搜天下,為此添了多少筆血債?結果事到臨頭,赤練和白眉這兩個蠢貨栽了跟頭,露出破綻!
讓東宮有所察覺!
昨晚上,周紹成的密報折子就遞到太子的手上。
白含章到這時候還沒有發作,絕不是念在兄弟情分,而是……不想背一個殘害手足的壞名聲,影響他做毫無瑕疵的千古明君!」
懷王額頭青筋狠狠跳動,麵上浮現幾條龍蛇縱橫的怪異紋路,將那張俊美皮囊的風流破壞乾淨。
深邃虛空微微一暗,屋內周遭光線好似被吸進去,變為原初的混沌之色。
四張通體漆黑,宛如鐵石鑄成的座椅緩緩勾勒,投下不可名狀的可怖虛影。
仍舊是第三座延伸入無垠高天的長椅,上麵烙印著古奧的花紋與艱深的圖案。
好像一隻無止無休的分裂眼珠,其中蘊含諸天寰宇的一切禁忌與秘聞。
宏大的動蕩卷動冥冥虛空,似是傳遞心聲。「意外?真會說笑!
身為布局之人,你難道不清楚,一次意外便可以讓本王的謀劃滿盤皆輸!
本王講過許多次,千萬不要小覷白含章!偏生爾等眼中隻有聖人,不把其他的藩王放在眼裡。
本王這個大哥,是天底下最無情、最虛偽之人!
那些朝堂的袞袞諸公,私底下都道聖人是刻薄寡恩,可在本王看來,白含章他才是青出於藍!」
懷王眉宇冰寒,如同凝聚萬年不化的深重
冷意,緩緩說道:
「外人不知內情,真以為太子宅心仁厚,賢德聖明……嗬嗬,大女乾似忠,大惡似善罷了!
老二、老三他們都信了這一套,本王卻不會上當!
本王八歲練武,每日下學之後,就與敬事房的小太監切磋打鬨。
那日被先生當眾訓斥心情不好,一時出手重了,將人打死。
此事……聖人知道,但什麼也沒說,我母後知道,隻讓底下的宦官料理乾淨。
因為這本就微不足道,主子拿奴才出氣,有何不可?
當時已經被冊封為太子的白含章,卻不知道發什麼瘋,他將本王叫去練功的地方……一把掐住本王的脖子!
他平日裝得好,那天不曉得為何揭下偽善,露出暴戾冷酷的一麵!
本王至今記得那雙布滿殺機的眼睛,他是真的很想活活掐死本王。
就像本王殺的不是一個卑賤奴才,而是……宗親皇族!
可你若說,堂堂太子為一個小太監,拿皇子出氣?那太荒謬了!
本王事後查過,那個小太監壓根沒進過東宮,平時隻在敬事房聽差。」
懷王平淡聲音下,蘊含著激蕩的心緒,那是他兒時的夢魘,也是每每想起就覺得恥辱的回憶。
出身天家的尊貴皇子,像一條
野狗被人掐住脖子,嚇到尿褲子……
「如今再看,太子無非是想教訓本王,立一立他的威嚴!
小太監就一個由頭罷了!
好讓本王知道,他白含章才是東宮儲君,未來接掌天下社稷、享受萬民膜拜的那位。
本王拜入上陰學宮,後來踏進奇士的玄牝之門,學到《六根不淨法》。
眼見喜、耳聽怒、鼻嗅愛、舌嘗思、意欲間、身本憂……煉成這六賊,大宗師以下的七情念頭,本王皆能有所感應。
你們可知,就藩之後的每次入京。本王再見太子,都會有種直覺也似的體會,那張溫潤如玉的麵皮下,好像極力隱忍著什麼。
他明明至孝,卻在皇後娘娘麵前,莫名有幾分藏得很好的疏離。
他與太子妃舉案齊眉,可在心中卻是淡漠冰冷。
他根本不是什麼賢德仁厚的儲君,他是大
業朝的煬帝!
史書記載那個讓國運曆經二代而亡的暴君,曾經也是美姿儀、少聰慧!
表麵儉約樸素,不好華服美色,可實際上呢?
等到文帝一死,他女乾yin父皇的妃子,逼迫廢太子自儘,又殘害幾個弟弟,幽禁諸多子侄!
好大喜功,窮奢極欲……誰能想得到,煬帝登基之前,會是這樣的性情?
白含章亦如此,他藏得所深,忍得越厲害,便意味著內心的野望與欲念,直如洪水滔天,一旦放開就是泛濫成災!」
懷王語氣極為篤定,他向來認為人心多變,可以謊言迷惑眼睛,以行為製造假象。
唯獨其欲為真,難以隱瞞。
他跟太子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少,卻從未感受到七情波動。
每一回,都隻有一種難以解釋的無比冷漠。就好像對於母後、胞弟、其餘皇子、宮女
奴婢!
他都是如此!彆無二致!
「若非親身所感,本王也很難相信,世上
竟有這般無情之輩!
景朝的江山,豈能交到他的手裡!本王要讓聖人知道,他看錯了!更要讓朝堂上下、世間萬眾知道,他們都錯了!」
懷王斬釘截鐵,六賊齊齊跳出,凝聚不同
需得電空發十九幼幼兒六年
的欲念洪流,磅礴氣機彼此交織,震得虛空發出轟鳴大響!
適才船頭甲板之上,周大先生驚歎於這位藩王殿下開辟九座氣海。
可如今!
足足十二座大雪山也似的氣海浮動,如同一輪輪冷月點亮,照耀至尊至貴的軀體!
「赤練和白眉既然死了,那就斬斷這條線,應對黑龍台的調查,滅聖盟要做出犧牲,讓出一部分棋子。
用那些不甚重要的禁物下落,轉移東宮的目光,免得繼續停留在本王身上。
必要時候,拿……楊洪擋災!
他無兒無女,門庭凋零,已經是風中殘燭,
再推一把,就該臣服黃銅王座下!
至於紀九郎,讓定揚侯去應付。遼東不乏豪傑,董敬瑭、申屠元、聶人英……夠那泥腿子耗一耗氣力!」
懷王緩緩睜開雙眼,閃過一抹妖異紫意。他抬手觸碰虛空,似有一頂熔煉無窮道則、無儘權柄的黑色冠冕,呈現於掌中。輕輕一握,就如夢幻泡影消散成空!「太古天庭的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