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招惹上這樣一尊閻王,也得頭疼不已。
估摸著掖庭九姓亦不例外!
自己被紀九郎折磨的時候,恨不能將其大卸八塊。
可要把對象換成定揚侯、三更堂,那感受就變得截然不同
甚至於,謝明流巴不得那位北鎮撫司的年輕千戶掀他個天翻地覆,攪他個風急浪高!「這你不必操心。」
迦樓茶妙目一閃,好像成竹在胸道:
「俗話講,英雄難過美人關,之前你拿雅芳去試探紀九郎,這計策不錯。可惜,還差些火候。
掖庭九姓,穆如男子俊美、迦樓女子妖嬈。
我族當中,尚有一位女阿修羅,定當能夠拿下紀九郎。若能與之誕下子嗣,承接百代血契。
那麼……..……大事可成!」
謝明流聞言,不由地眉頭緊皺,他對紀淵談不上了解,可從幾次交鋒的感覺來說。這個年輕千戶不像是沉溺美色的風流性情。
醜時過半,換了一處居所的紀淵盤坐榻上,熔煉【名世三劍】、【百代昆吾】這兩條命數,所帶來的好處不小。
赤色命數【劍道大宗師】的加持下,他對於劍道、劍器的領悟稟賦,儼然到了一種恐怖的境地。
即便是謝明流這樣的四重天大高手,麵對自個兒施展劍法,其威能都要折損三四成左
右。
「靖州差不多趟平,接下來要用謝明流的浣花劍池做跳板,從江湖綠林這一塊入手。」
紀淵沉下心思,梳理龐雜念頭,他從華容府的周紹成那裡,大概了解白山黑水這一盤棋的複雜局勢。
首先,邊關武將皆以昭雲侯、定揚侯馬首是瞻。
加上數十年如一日的培植親信,更替換血。
像紀淵這種掛著朝廷名號的「外人」,不可能得到接納或者認可。而且越是強硬的姿態,越會引發邊將的敵意。
因此,紀淵想著從浣花劍池開始,將散落於其他各州的碧水宮、赤龍府、移嶽派、長春不老山等幾家,統統召集過來。
倘若坐上那個盟主大位,也許就有與定揚侯爭鋒的底氣。
否則一無根基、二無人馬,不出半年自個兒就要寸步難行,最後灰溜溜滾出遼東。理清楚頭緒之後,紀淵心思沉凝不動,默默地搬運著氣血真罡。
畢竟他能有今時今日的武道境界,除去皇天道圖的命數加持,也不乏自身的勤勉努力。每日都把搬動氣血、參悟武學,漸漸潛移默化養成本能。
從而做到行立坐臥,皆在練功!
「我剛才與謝明流打照麵,皇天道圖的紫色命數【巨門主】略有異動。這枚北鬥第二星,可見他人與自身的交善結惡。
紅者得福,黑者生災。
謝明流介於紅黑之間,有些搖擺不定。」
紀淵輕輕眯起眼眸,冥冥當中有種直覺,那位浣花劍池掌門人身上,藏著不少隱秘可以挖掘。
念及於此,他眉心閃念,從牟尼寶珠裡頭取出筆墨,隨手書寫兩封密報。其一是給北衙,調查謝明流此人的生平;
其二是遞往南衙,讓二叔紀成宗把浣花劍池幾代祖師的相關卷宗篩選一遍。
東宮暖閣,白含章一手揉動眉心,一手捏著兩指厚的卷宗。「朔風關之事,尚且曆曆在目。」
這位東宮儲君輕聲呢喃,罕見地有些猶疑難決。
大約是五年之前,九邊之一的朔風關曾經鬨出嘩變,拒蠻城險些被攻破。
可以說,那次是景朝承平一甲子所遭遇過最
大的危難。
怒尊天選散播血肉胚芽,不知以何種手段瞞過欽天監的練氣士探查,送到朔風關中。將近三分之一的精銳甲士受到侵染,喪絕神智,淪為化外之民。
後來是燕王白行塵臨危受命,帶領衛軍星夜疾馳,將拒蠻城鬨出道叛亂鎮壓下去。明麵上的結果如此,但背後的真相要更加慘烈。
四神之中,尤以怒尊遺禍最甚!
所過之處,生靈無不畸變扭曲,且以一傳十、十傳百的速度散播。好似鋪天蓋地的蝗災,幾乎無法遏製!
因此,最後白含章不得不以聖人之名,親自頒布從景朝立國以來,隻下達過一次的「滅絕令「!
引動九天之上的金風烈火,輔以百座雷火大炮轟炸數日,將拒蠻城中諸多將士悉數除儘。
「枉死者有,無辜者有....
白含章擰緊眉頭,霎時泛起鑽心也似的痛楚。
這是他從小記事起就犯的老毛病,凡見殺生之事、悲苦之情、離分之苦等種種諸事,就會有所反應。
曾經因為這個叫不少跟隨聖人的從龍功臣取笑,稱太子爺是活佛轉世,見不得血光,連殺雞都難接受。
「欲立大同世,必至無上道!」
白含章眸光一凝,隨後閉上雙眼,默默想道:
「倘若紀九郎受挫於遼東,無法掃清糜爛之局,這第三道滅絕令,也隻能下發。天地罪孽、萬道因果,儘數加於吾身就好。」
這位操持監國大權、位列東宮正統的太子殿下心念一落,便如同口含天憲,引來冥冥虛空的激烈動蕩。
肉眼不可得見的金黃色龍氣,滾滾垂流而下,彷如千山萬嶽壓在肩頭。正所謂菩薩畏因,眾生懼果。
遼東之地何止上千萬的生靈,這一道滅絕令欲要下發,就得承載難以計數的業力怨念。
乃當世第一人的白重器,自然可以擔得下。
可對於還未繼承正統、得到名分的白含章而言,卻是有些沉重。
批閱完最後一份奏章,這位太子殿下緩緩起身,腰背略見佝僂地走出暖閣。「什麼時候了?」
白含章舉目眺望,籠罩於茫茫夜色的皇城深宮。「回稟殿下,寅時過半,快到卯時了。」..
當值的小太監本來靠著門框打瞌睡,匆忙起身回道。「那天快亮了。」
白含章吐出一口濁氣,雙手負後道。「今日沒有朝會,本宮去拜一拜城隍。你去備些三牲祭品來。
對了,這時節還有凍柿子麼?也拿些吧。本宮想吃了。」
小太監聞言連忙點頭,一臉忐忑不安,生怕會因為打瞌睡被問罪。「去吧。辦得好就不罰你了。
沒辦好…………本宮讓陳貂寺找你問話。」「定然…………定然!辦好!小的這就去!」
小太監聽到陳貂寺這位老祖宗,嚇得臉色煞白,隻恨沒長四條腿,趕忙往禦膳房跑去。白含章微微一笑,收起逗弄的心思,朝著皇宮之中的那座城隍廟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