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都見不到,如何審?”
岑長倩明白了“是有人趁機鼓噪生事?”小小的案子無關緊要既然當事雙方不願出麵就意味著完全有調解之可能,但騷亂已久未能停歇、甚至愈演愈烈,必然是有人暗中煽風點火鼓噪輿論,使得越
來越多的人聚集此處久久不散。
“應是如此。”
“可有懷疑之人?”
“有,據聞是一個商隊,現已避入十字街北東側的韋家宅邸。”
岑長倩蹙眉“哪個韋家?”
來濟道“京兆韋氏,壽光縣男,韋琬。”
岑長倩想了想,就知道是誰了。
祖父北周大司空、上柱國韋孝寬,父親隋朝武陽郡公韋津,當下成州刺史韋琬,侄女是為太宗皇帝生下紀王李慎、臨川公主的韋貴妃……
京兆韋氏的嫡係子弟。岑長倩看了來濟一眼,心中了然,他雖然年輕但家學淵源,對於朝中人物過往極其了解,來濟之父來護兒當年能夠隨同隋煬帝平定江南覆滅南陳從而立下大
功,正是因為韋孝寬嫡長子、韋貴妃父親韋圓成將其舉薦給楊素。
怪不得寧肯坐視騷亂不止前去懇求房俊也不帶人衝入韋家將人帶出來審訊,來家雖然沒落多年卻從未忘卻往年的知遇之恩……
岑長倩道“所以您還是回府去歇著吧,既然還念著昔日交情那就退避一下,這件事交給我辦就好。”
孰料來濟搖搖頭“之前顧念交情不願入韋家拿人,現在亦是顧念交情才不能避而不就。”麵前這位少年家學淵源,繼承了岑文本的政治遺產自然有滿腔抱負,又在書院歸於房俊麾下,背景深厚根脈紮實,正是初生牛犢豪氣衝天的時候,時時刻刻
都想著乾一些名動長安的大事以便累積聲望,現在有了挑戰京兆韋氏的機會豈能善罷甘休?既然念著往日的交情,就不能任由岑長倩前去韋家拿人,一旦韋家言語之中起了衝突,說不定這小子就敢縱兵入府將京兆韋氏踩在腳下作為他的進身之階…
…岑長倩不置可否,點頭道“既然來縣令執意如此,在下自然要成人之美,半個時辰之後將人帶出來,我這就入寺將那幾個僧人也帶出來,然後由你審訊,完
結此事。”
來濟愕然回頭瞅了瞅大慈恩寺厚重威嚴的山門“這可是大慈恩寺,你敢進去帶人?”
“你以為大帥真是去喝茶啊?他就坐在玄奘大師的堂上不說話,你看大慈恩寺上下敢不敢有人攔我!”
來濟無語“一樁小案子而已,何至於此?”
那可是大慈恩寺,那可是玄奘啊!岑長倩搖搖頭,麵容嚴肅“你當真以為這是一樁小案子?或許吧,但願背後不是有人趁機挑動大慈恩寺的騷亂,若非你當機立斷將騷亂的根源掐斷,信不信
現在整個晉昌坊都亂成一團,甚至有可能出現一兩例踩踏致死事件?”
來濟悚然一驚,剛剛下去的汗水倏地就冒出來。
岑長倩笑容溫和“彆擔心,跟在大帥麾下天大的麻煩他也會給咱們擋住,放心去辦事吧”
來濟“……”
我何時跟在房俊麾下了?
剛想分辨一下自己的立場是“忠君”的徹徹底底站在陛下那邊,不想在朝中認下什麼大佬靠山,但岑長倩已經向大慈恩寺的山門走去……
來濟鬱悶一下,無奈歎氣,轉身帶著衙役直奔韋家。
……翻經院正堂上房俊正與玄奘相對而坐,這位大唐最負盛名的高僧一臉鬱悶,多年磨礪鑄就的佛心也給動搖了,輕歎道“佛門自在修行、與世無爭,於清靜處
領悟佛法真諦,世界清靜、身體清靜、內心清靜,結果卻是紛紛擾擾煩不勝煩,如之奈何?”天下佛門經典熟讀於心的高僧大德卻甚少“佛言佛語”,平素說話也不會故作高深,與房俊這樣的老相識相處就如同一個尋常的老和尚,心底不滿就抱怨出來,絲毫不在意什麼高僧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