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軍營之中,最重軍紀,尋常隻是即便些許爭執亦不能容,何況是眼下出操之時,圍在此處吵嚷推搡?
當即一夾馬腹,戰馬飆前,抵達營門之外方才站定。薛萬徹緊隨其後,在房俊身側勒馬,嘖嘖讚道“右屯衛果然不同凡響,這大唐軍令,形如虛設麼?房二郎當真調教得一支強軍啊……”
房俊頓時麵紅耳赤,惱羞成怒,居然被這個渾人給鄙視了?
大喝道“營門之外,嘯聚毆鬥,都不要命了嗎?”
混亂的人群瞬間一滯,兵卒看清是房俊親臨,頓時嚇了一跳,趕緊散開。
人群之中,一身甲胄的薛仁貴與習君買、程務挺、高侃紛紛走上前,單膝跪地,施行軍禮,齊聲道“末將見過大帥!”
房俊黑著臉,手裡捏著馬鞭,厲聲道“給某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薛仁貴正欲開口,後邊人群裡忽然有一人口齒不清的說道“娘咧!你算哪根蔥,在爺爺麵前裝蒜?”
周圍空氣瞬間一滯……
薛仁貴、習君買、程務挺、高侃幾人紛紛起身,轉過身怒目相向,就待衝上前去,將這個出言不遜之人拿下!
右屯衛中,膽敢對房俊這等無禮,若是不予以嚴懲,他們這些自詡房俊鷹犬之輩,何以有麵目見人?
隻是未等他們邁開腳步,便聽到一聲馬嘶,接著薛萬徹已然縱馬向前,在馬背上大喝道“小兔崽子,活膩歪了是吧?今日,你薛爺爺就拿你的人頭做一個投名狀!”
戰馬如龍,他在馬背上抽出腰刀,一手握韁,上身伏在馬背上,狠狠的一刀斬下去!
“啊!”
一聲尖銳的驚叫刺破雲霄,一條身影在薛萬徹馬前滾了幾個滾,堪堪避過雪亮的腰刀,這才大呼道“大將軍饒命……”
薛萬徹勒住馬韁,端坐馬背,居高臨下的瞪著那人,哼了一聲,道“吾道是何人敢再軍營重地撒潑打諢,卻原來是裴公子,怎地,仗著你家先祖的名聲,就認為這關中擱不下了?”
那人從地上打個滾爬起來,卻是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腆著臉陪笑道“侄兒縱然誰都不服,焉敢在薛叔叔麵前拿大?”
薛萬徹不理他,回首對著房俊道“此乃河東裴宣機之子,其祖父乃是聞喜縣公、民部尚書裴公。”
房俊一愣。
聞喜縣公、民部尚書,那不就是裴矩麼……
這位牛人的孫子,幾時進了右屯衛?
怪不得以薛仁貴之勇武剛烈,亦不敢輕易將此人拿下,以正軍紀,而是與其在此地推搡不休。
實在是裴矩的名聲太過響亮,遺澤太過深厚……
裴矩出身河東裴氏。
裴氏其先,自周漢命氏,自古為三晉望族,爰及晉、魏,衣冠煒盛,八裴之稱,為冠族歟。曆六朝而盛,至於隋、唐,蘊而不竭,與韋、柳、薛,關中之四姓焉。裴行儉亦是出身河東裴氏,雖然其出身中眷房,與出身西眷房的裴矩非是一支,卻是同宗同族。
裴矩其人,堪稱傳奇,曆經六朝八帝卻仍能左右逢源,古往今來,無人能出其右。
其在隋,讒言媚上深受隋煬帝之信任,舉世稱其為“奸佞”。
其在唐,卻又清廉職守、敢於諍諫。
曾一生最重要的功績,乃是經略西域,致力於中西商貿和文化交流,使西域四十國臣服朝貢於隋朝,拓疆數千裡,史稱“交通中西,功比張騫“。?後來更是使用離間計分裂突厥,借內耗削弱其實力,從而減輕對中原的威脅,為日後大唐戰勝突厥打下堅實之基礎。
然而,司馬光稱其攻略西域,乃是“西域諸胡往來相繼,所經郡縣,疲於送迎,糜費以萬萬計,卒令中國疲弊以至於亡,皆矩之唱導也”,認定此舉乃是亡國之道,這種觀點在當世堪稱主流,但是後世之學者卻多認為此是司馬光食古不化、不知變通之佐證,爭議紛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