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房俊來到書院,將許敬宗和褚遂良叫了過來。
至於李靖、孔穎達等人,地位太過超然、資曆太過深厚,根本無意書院的爭權奪利,隻是秉持一個初心希望能夠多為帝國培育幾個傑出的人才,除非需要“湊人數”的時候房俊會將這些人拉上,等閒時候,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等到褚遂良與許敬宗到來,房俊一臉不忿之色,盯著褚遂良道“挑撥是非、搬弄口舌,非是光風霽月之舉,吾輩所不齒也!”
褚遂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房俊所指何事。
房俊沒好氣道“昨日的名單拿來!”
褚遂良這才明白,看來是有人去找了皇帝,說通皇帝給予房俊壓力,而房俊卻以為是自己所為……
背了黑鍋這種事,褚遂良並不在意,他隻在乎這份名單能否被書院通過,昨夜便有數家關隴子弟前去府中問詢,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一旦被他們知曉自己的名單已經被全部拒絕,簡直不敢想象暴怒的關隴子弟會否將自家房子點著。
趕緊掏出那幾張被揉的亂糟糟的名單,這些名單簡直成了他的心病,後半生的前程儘皆托付其上,他摟了一整夜,差一點潸然淚下……
許敬宗也明白看來是皇帝給予房俊壓力,令其通過褚遂良的名單,不由得悻悻然。
還以為可以借著房俊的手狠狠的打壓褚遂良,讓那些關隴貴族們意識到我許敬宗才更值得他們去力捧,誰知道一轉眼的功夫,褚遂良便說通了皇帝,使得房俊通過這份名單。
可以想見,自此之後褚遂良會愈發得到關隴貴族的賞識,成為關隴貴族大力栽培的人選。
而自己若想要繼續在朝堂之上有所作為,隻能徹底放棄對於關隴貴族的幻想,老老實實的跟在房俊身邊,鞍前馬後任勞任怨,借由他這條通道進入太子殿下的陣營……
房俊接過名單,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汁,在上麵勾勾畫畫,片刻之後將毛筆放在筆架上,名單丟給褚遂良,淡然道“如你所願,拿好了,像一個奴才一般去跟你都主子們邀功請賞去吧!”
幾張名單輕飄飄的落在書案上,卻猶如一柄大錘一般狠狠擊打在褚遂良心臟,令其憤懣難當、怒不可遏!
“殺人不過頭點地,房駙馬豈可如此羞辱於我?!”
褚遂良滿麵血紅,兩隻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對房俊怒目而視。
若非考慮到雙方的戰鬥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保不齊這會兒就能衝上去跟房俊拚命……
縱然依附於關隴貴族,但褚遂良的骨子裡依舊是一個文人,有著文人的風骨,幫關隴貴族辦事這隻是權衡之計,反正在朝堂上總歸是要站隊的,要麼關隴貴族,要麼江南世家,要麼山東門閥,端誰的碗吃誰的飯,那自然要給誰謀求利益,何錯之有?
你房俊也不是太子身邊的鷹犬爪牙,儘心竭力的為太子出謀劃策,衝鋒陷陣?
何以你自己便是光風霽月,到了我這裡,便是恬不知恥、搖尾乞憐?
簡直豈有此理!
許敬宗也暗暗咋舌。
文人最終名聲,一旦這話傳揚出去,外人不明白裡頭到底發生什麼事,隻會人雲亦雲、跟風謠傳,褚遂良的名聲就算是徹底毀了。
這比殺了褚遂良還嚴重……
房俊承受著褚遂良的怒火,平靜的對視回去“若是褚司業再不走,信不信本官立即將這份名單收回?”
褚遂良憤怒至極,卻不敢跟房俊叫板。
如若當真將這個棒槌惹惱了,劈手奪走名單依舊拒絕關隴子弟進入書院,那麼自己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自己沒能力壓得住房俊,人家關隴貴族自己動用力量說服了李二陛下,結果又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名單被廢,房俊強硬抵觸……那自己豈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深吸口氣,褚遂良知道今日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這口氣必須忍著,含恨點頭,道“很好,隻希望房駙馬能夠謹記今日之話語,任何時候都能夠做得到光風霽月……”
嘴裡說著場麵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下意識的瞅了一眼名單,然後頓時愣住。
“這這這……”
名單上的名字被劃去一大半,定睛一看,幾乎所有世家的嫡長子都被勾掉,隻剩下一些次子、庶子、甚或是遠支子弟……
褚遂良又驚又怒,這怎麼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