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他早年曾在丘行恭麾下,被革除官職之後承蒙丘行恭收留做了一個門客,這才避免舉家不得不返回敦煌老家的命運,得以繼續居住在長安。
丘行恭對他有大恩,他下定決心要報答丘行恭的恩情,哪怕是以命相抵,也在所不惜。
丘行恭緩緩頷首,這才沉聲說道“這一回,替老夫去除掉一個人,做得乾淨一些,萬萬留不得手尾,否則就連老夫亦要身首異處、闔家遭殃……”
常榮聽得心驚膽顫,這麼嚴重的後果……難不成是打算刺王殺駕,悖逆謀反?
丘行恭揮手讓常榮掩好房門,然後將其叫到身前,壓低聲音道“昨夜長孫衝潛返長安,後半夜才經過灞橋,直奔潼關。老夫雖然不知他走的那一條路,但是據聞其身邊有高句麗武士護衛,必定與高句麗有些瓜葛,很有可能出了潼關抵達板城渚口,沿著永濟渠或是乘船或是騎馬,一路直奔遼東。老夫予你撥付二十死士,儘皆一人三馬,一路追下去,務必將其剪除。”
常榮不明白朝堂之上的爭鬥,更不曉得一旦長孫衝身死會產生何等後果,他隻知道丘行恭有大恩於他,為丘行恭效命萬死不辭。
長孫家的子弟又如何?
更何況還是身犯重罪、見不得光的逃犯……
“將軍放心便是,在下定然將其手刃,提頭來見!”
常榮表達忠心。
丘行恭卻被嚇了一跳,連忙道“不可!隻需確認將其殺死即可,萬萬不可泄露一絲一毫蹤跡!”
娘咧!
還要將長孫衝的人頭提回來,你是嫌我活得命長了?
常榮也明白過來,忙道“在下遵命!”
丘行恭頷首道“仔細著一些,速速出發吧。”
“喏!”
常榮告退而出,親自點齊二十名死士,一人三馬,混在人流當中出了城,策馬疾馳直奔潼關方向。
屋子裡,丘行恭捋著胡須,目光陰翳。
當日愛子慘死,那種身背數箭猶如刺蝟一般的慘狀,至今仍舊曆曆在目,每每午夜夢回之時,仿佛都能夠聽見愛子淒厲的慘嚎在耳畔響起,刀子一般紮得他的心不停的滴血。
長孫無忌既然敢將他利用完後抹布一般丟棄,那麼自己也不妨讓長孫無忌也嘗嘗那等痛心蝕骨的滋味!
哦!
差點忘了,長孫無忌那老狗已經有一個兒子橫死了……
不過沒關係,那陰人不是素來城府極深麼?真想看看他在見到自己嫡長子淒慘的屍體之時,依舊能夠保持那拿腔作調的冷靜與淡然。
會不會發了瘋的去尋找可疑的凶手呢?
丘行恭冷硬的唇角溢出一個冷酷的笑容,真的很有趣。
常榮帶著二十名死士出了長安城,直奔潼關。
過了潼關之後,租了幾條船直抵板渚,浩蕩奔騰的黃河在此分流,主流繼續浩浩蕩蕩的徑直向東奔流入海,向南則是通濟渠連同淮水直達江都,向北則是永濟渠勾連涿郡。
常榮琢磨著長孫衝一行已然先走了大半天,自己坐船是肯定追不上的,況且長孫衝乃是世家子弟,縱然逃亡之時,亦會選擇更省力的水路,便果斷帶著死士棄舟登陸,疾馳北上。
當夜便過了魏縣抵達館陶。
常榮沒有急著北上,而是在永濟渠便選了一家客棧,令一眾死士在此安頓歇息,自己帶著兩個心腹前往渡口打探一番。
盲目的北上並不是好辦法,萬一長孫衝一行心血來潮半路登岸,直接由陸路前往青州,渡船出海直抵高句麗可怎麼辦?
那他這一路追趕下去,毛都追不上……
此刻夜色已經深沉,永濟渠水浩浩蕩蕩向北奔流,渡口上商旅行人並不多。
常榮正欲尋人打探,迎麵便走來兩個行商模樣的中年人,其中一人邊走邊道“你說剛剛船上那位,乃是長孫家的子弟?”
常榮耳朵頓時豎起來,站住腳步。
兩人並肩而行,見到常榮立在路中間,便讓一旁讓了讓,過去之後,另一人道“那還有錯?他雖然衣著簡樸,但是那股子世家子弟的氣質卻遮掩不住,尤其是他腰間的那塊玉佩乃是長孫家的信物,價值連城。”
說話之間,二人漸行漸遠。
常榮並未上前打探查問,而是招招手,帶著兩個心腹徑直回了住處,將死士們儘皆集合,疾聲道“趕緊啟程,已經有了長孫衝的行蹤,咱們先行走在前頭,然後扮作水匪,在河道上將其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