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春秋戰國之後便被稱為“禮崩樂壞”,但是在這個年代裡依舊有著太多的講究,世家門閥為了彰顯其尊貴之地位更是如此。
男女不同席便是諸多禮法其中之一。
房家也遵循著這樣的規矩,畢竟是普世價值觀,標新立異的結果不是得到大眾的讚同,反而會招致無休止的質疑與指責。但是在除夕這一天,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家族讓婦人一同入席。
房家亦是如此。
房玄齡夫婦坐在主位,接下來三個兒子依次落座,三個媳婦再其後,即便是家中的妾室也有資格入席。除夕不比平時,新春佳節總歸是要快樂一些,房玄齡也卸去了一家之主的架子,舉杯講了幾句祝福的話兒,便邀請兒子、兒媳們一同飲聖。
彆人也就罷了,出身於世家門閥的蕭淑兒簡直誠惶誠恐。
她最是了解世家門閥的規矩,公爹與兒媳同坐一席就已經“大逆不道”了,眼下居然舉杯痛飲,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闔家歡樂不分彼此的氛圍,也的確更加令人感到輕鬆,心生歡喜。
這可是當年的宰輔之首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更有這無與倫比的聲望,《字典》刊行於世更是將房玄齡推上了當世大儒的地位。能夠得到這樣一個公爹的認可,作為一個妾室來說又是何等的榮幸?
故而宴席上的氣氛非常輕鬆愉悅,婦人們也都多喝了幾杯,一個個兩頰染紅,喜氣洋洋。
一頓飯吃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窗外一朵朵煙花升騰而起,在半空中炸響,各式各樣的煙花在夜幕之中綻放,絡繹不絕的鞭炮聲響徹長安城的每一個裡坊,每一處角落。
房俊坐在花廳的窗前,手裡握著一杯熱茶,看著布滿整個長安夜空的煙花,心裡不禁感歎一句這才是過年啊!
連煙花都不能肆意燃放的春節,自然沒有了那種普天同慶的熱烈氣氛,還能剩下多少年味兒呢?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百姓的生活一年好過一年,然而有些傳承在血脈裡的東西,卻漸漸流逝在那種所謂的富庶優渥當中。
過年不許燃放鞭炮,端午被彆人搶先搶先申遺,九九不再登高,中秋不再賞月……反倒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洋節”大行其道,在年輕人當中越來越紅火,趨之若鶩。
傳統文化的沒落,是一個民族的悲哀。
當孩子們拿著玫瑰花向不止一個女孩兒公開示愛,然後攜手共赴酒店,當平安夜滿街的蘋果,一對對少男少女卻迫不及待的開了房間……華夏民族傳承幾千年的優雅與堅強,被某些人編織出來的放縱與自由徹底湮滅。
結果便是崇洋媚外大行其道,凡是彆人的都是好的,凡是自己的都是糟粕,年輕人幾乎喪失了是非對錯的起碼判斷。
異族的彎刀鐵騎堅船利炮未能截斷我們的傳承,卻將要毀在所謂的“文化開放”之下……
當一個民族失去了文化優越感,固然再是富裕,也距離滅亡不遠了。
身旁的金勝曼依偎在窗前,兩隻眼睛亮閃閃的盯著外頭時不時騰空而起的煙花,不可遏止的震撼流露而出,且不斷的張開紅唇,發出一聲聲讚歎。
在新羅王宮裡長大的真德公主,何曾見過這等絢爛璀璨之顏色?
一旁的蕭淑兒便覺得好笑,挺著大肚子,笑問道“以前沒見過燃放煙花?”
金勝曼的眼睛舍不得從漫天煙花當中收回,下意識答道“倒是見過,隻是沒見過一下子燃放這麼多。”
長安城中但凡婚喪嫁娶,如今都時興燃放煙花,可是如同除夕夜這般滿城皆放煙花的盛大場麵,卻是她見所未見。
蕭淑兒便說道“你每見到一朵煙花升空盛放,都代表著咱們家的庫房裡又多了幾貫銅錢,煙花燃放的越多,咱們家的收入便越是豐厚。”
金勝曼愕然回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蕭淑兒。
這滿長安城的燃放煙花,又與咱們家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