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突詮轉身向城下走去,吩咐身後的親兵“打開城門,放他入城。”
“喏!”
親兵趕緊小跑著先行下城,告知守城兵卒,轉動絞盤放下吊橋,然後打開城門,放那騎士入城。
那騎士策騎駛過城門洞,便見到屈突詮已經站在門內路旁,招手將他叫住,問道“到底是何情況?”
那騎士翻身下馬見禮,口齒伶俐“下官乃長安縣兵曹,昨夜正值休沐,回到城外家中歇息,半夜之時被馬蹄聲驚醒,有一支騎兵大概不足百人衝入鳳棲原,血洗刑部郎中崔餘慶莊子,闔家上下七十餘口人死傷大半,崔餘慶當場身死,慘遭梟首……還請屈突將軍先行派遣一隊兵卒前去保護現場、維持秩序,下官即刻趕往京兆府、刑部衙門報案。”
長安城占地甚廣,城內一百零八裡坊縱橫如棋盤,聚集了將近百萬居民,其中大部分都是雲集於此的“京漂……
然而“京城居,大不易”,如此繁華錦繡的天下第一帝都自然寸土寸金、房價比天高,真正能夠在長安城內擁有一處房產者,十不足二三。那些苦力、腳夫且不必說,辛辛苦苦一輩子也攢不下在城內購房的錢款,即便是外地州府調入京中的官員,等閒也很難在城內購房置業。
好在長安自古便是帝都所在,即便是周邊縣鎮也開發完整,尋一處風景幽靜之初或買或建一處莊園,倒也軒敞闊亮,所以很大一部分中下層官吏是住在城外的,隻不過夏雨冬雪,每日入城當值要辛苦得多……
屈突詮濃眉緊鎖“崔餘慶?”
刑部侍郎官階不低,除去吏部侍郎正四品上,其餘五部侍郎皆正四品下,即便是達官顯貴多如過江之鯽的帝都京師,也算得上是高官,所以崔餘慶的名字他是聽過的。
此人出自博陵崔氏,其族兄為兵部左侍郎崔敦禮……
即出身山東世家,又能夠與東宮攀扯上關係,這樣一個四品官員被盜匪流寇襲殺於自己的莊園之內,怎麼想都勢必會引發多方震蕩,甚至由此使得當下局勢愈發緊張。
畢竟,眼下正值關隴與東宮談判之時,萬一凶手能夠與關隴扯上什麼關係……
屈突詮頷首道“你自去便是,吾這就派兵前去保護現場。”
“喏!”
那官員翻身上馬,直奔京兆府衙門而去。
屈突詮摸了摸下頜的胡須,正欲派人前往鳳棲原,忽聞一陣馬蹄聲自城外奔弛而來,愕然之下回首看去,便見到一隊騎兵風馳電掣一般狂奔而至。
屈突詮大聲道“攔住他們!”
當下局勢緊張,他可不敢將這種身份不明的騎兵放入城中……
十餘騎被攔阻於城門之外,屈突詮牽過一匹戰馬出了城門洞,喝問道“汝等何人,入城何為?”
其中一人道“吾等乃是左武衛兵卒,奉吾家大帥之命,入城前往刑部,方才軍中斥候巡邏之時突襲一夥關隴潰兵,抓獲俘虜,稱其昨夜襲擊了鳳棲原一處莊園。”
屈突詮愣了一下,這麼快就破案了?
好巧……
而且左武衛駐紮於春明門外,在長安之東,這明德門乃是長安南門,左武衛的斥候巡邏居然都巡邏到這邊來了?
命親兵驗看了對方兵符印信,這才放行。想了想,覺得不太對勁,親自率領一旅兵卒即刻出城直奔鳳棲原崔家莊園,嚴密保存現場。
等到他抵達鳳棲原崔家莊園,才發現沿途路上皆是一隊一隊的左武衛兵卒,整個崔家莊園更是被團團圍住,任何人不得進出……
屈突詮簡直莫名其妙,嚴格來說即便接管了長安防務的東宮六率都管不這鳳棲原,左武衛作為代表英國公李勣鎮守春明門外的軍隊,為何居然插手到這鳳棲原上的一樁凶案之中?
但旋即他便明白過來,崔餘慶乃是博陵崔氏子弟,屬於山東世家的嫡係,而程咬金出身濟州程氏,同是山東一脈。而且眼下山東世家與江南士族聯手,意欲擠占關隴門閥在朝中空缺出來的位置,崔餘慶這個當口慘遭橫禍,隻怕不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