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倒是不以為然“右屯衛雖強,但是強在其火器戰術獨步天下,李靖雖強,也得有一支強軍供其驅策。此前關隴兵諫,朝中各處衙門損毀大半,城外的鑄造局更是夷為平地,如今雖然重建,但器具、人手、資金儘皆匱乏,產能不足站前之一二。右屯衛無充足之火器,東宮六率無足夠之軍械,任憑李靖與房俊有不遜於孫武之能,也無法翻起風浪來。到時候雙方比拚的便是人數,咱們未必落在下風。”
無論怎麼算,他都覺得己方不吃虧。
況且正所謂“富貴險中求”,世間哪有必勝之戰?自己原本便不是儲君,如今聲勢浩大的爭儲乃是逆襲,又豈能不冒上幾分風險呢?
正如父皇當年發動“玄武門之變”一樣,起先也隻不過是存著玉石俱焚的心思,不甘遭受隱太子之屠戮而奮起反擊,結果一場廝殺下來卻險勝,最終逆而奪取,成就宏圖霸業,禦極天下。
如今之形勢與當年頗有幾分相似,甚至比父皇當時更有優勢,畢竟那時候高祖皇帝可沒有想著將儲位傳給父皇,父皇幾乎是與整個天下為敵……
父皇在更為惡劣的局勢之下能夠開創宏圖霸業,為何我就不能?
對於晉王的樂觀,蕭瑀不太認同,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的確沒法子去規避所有風險。
隻是叮囑道“一定要時刻關注寢宮內的情況,一旦陛下殯天,殿下必須第一時間知曉,而後占據先手,儘可能將優勢掌握在手中。否則若晚上一步,殿下性命危矣。”
李治對此信心滿滿“這一點宋國公大可放心,無論寢宮那邊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無可能瞞得過本王。”
蕭瑀頷首。
他知道李治自幼跟在李二陛下身邊長大,對於李二陛下身邊的人極為熟悉,既然有誌於爭儲也必然會儘可能的拉攏陛下的身邊人,隨時探知一切消息。但既然李治這般篤定,那麼這個眼線耳目的地位一定不低,甚至就是陛下身邊侍候的幾個內侍之一。
王德此人大智若愚,雖然不過是一介閹宦,但自詡讀書人,標榜忠義,很難將其收買使其背叛陛下。
除去王德,大抵也唯有那個陰險狠辣的王瘦石了……
想到此處,他提醒道“殿下仁厚,卻也不可對人毫無提防,尤其是此等動輒生死的大事,更需要仔細甄彆、穩住主意,絕不能墜入彆人之圈套。”
能在陛下身邊出賣陛下的消息,又豈能不會將你出賣?
那種人唯利是圖、毫無立場,不可不信,卻也不可輕信……
李治連連點頭“放心,本王省得。”
此前已經對當下局勢做過完善的推演,每一個步驟都仔細推敲,爭取做到萬無一失。
一旦父皇不能救治,行動迅即展開,絕不會坐以待斃。
作為宗室領袖,眼下宮中局勢的掌控之人,李孝恭占據了禦書房外側的一間倒裝房,在此辦理公務。
得聞陛下暫時無礙,李孝恭也放下提著的心,身心疲憊的回到此處,在內侍伺候之下沐浴更衣,一身清爽的坐在書案前印了一口熱茶,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這才感覺渾身輕鬆了一些。
這兩年身在西域掌管西域都護府,不僅氣候惡劣物質匱乏且要麵臨關隴門閥的掣肘、域外強敵的入寇,可謂殫精竭慮,耗費無數心血,這一副養尊處優十餘年的身子骨幾乎透支。
繼而被陛下秘密急詔回京,主持宗室事務,更是夜不安寢、食不甘味,差點支撐不住……
坐在椅子上出了會神,這才打起精神處置公務。
隻不過剛剛看了兩份公文,便有內侍入內通稟,說是英國公求見……
李孝恭不能怠慢,趕緊讓人將李勣迎入,起身見禮之後與其一道坐在窗前地席上,問道“剛剛分彆,懋公便登門而來,可是有何要事?”
李勣也不寒暄,開門見山“太子與晉王,郡王打算站在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