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尉遲寶環不大情願,他認為做人應當留一線,眼下雖然與房俊各為其主、勢成水火,但等到晉王逆轉而勝、登上大位,大家還不是一樣同殿為臣?
皇位爭奪雖然殘酷,但既然發生在兄弟之間,始終會有一個不可突破的底線,雙方無論誰勝誰負,都不會直接將對方徹底抹滅,頂了天就是圈禁之後使其莫名其妙的暴斃……
但畢竟這一層底線還在。
尤其是對於臣子們來說,今日各為其主打生打死,待到將來歸於一家,還是同殿為臣,若今日對房俊的家產基業下手,他日再見之時何等尷尬?
況且平素裡自家兄弟們與房俊私交不錯,家中還有一股海貿生意托庇於水師,弄的太過難看,實在沒必要……
但當他鼓起勇氣試圖闡述自己的觀點之時,迎上父親那一雙瞪圓了的牛眼,登時嚇得一個激靈,連忙道“末將遵命!”
不敢多說,趕緊轉身退出帳外,召集自己的部屬,儘皆策騎出營,冒雨直奔驪山。
“蠢東西!”
尉遲恭都囔著罵了一句,移步來到牆壁上的輿圖前,仔仔細細查看朝廷軍隊在霸水、滻水一線的部署,不過心裡對於幼子的愚蠢仍舊耿耿於懷。
這兩年海貿帶來龐大利潤,比土地之產出多出十倍百倍不止,使得天下門閥都開始注重起來,側重也漸漸向著海貿轉移,尤其是各家的二代、三代子弟,麵對如此豐厚的利益,已經有些看不上土地的產出了。
進而開始揮霍無度、驕奢淫逸,忽然忘卻了祖祖輩輩都將家業寄托於土地的初衷。
海貿的利潤再大,那也不過是一時之利,豈能年年歲歲、長長久久?
而土地才是萬年不易之根基。
更何況想要海貿就必須依賴水師,不然難道從無到有重新打造出一支水師來護航四海?
而水師卻死死捏在房俊手中,等於一手掐住了大唐的整個海貿,誰想沾這份利益,誰就得對房俊低聲下氣、仰起鼻息,誰敢招惹他,就得從海貿之中退出……
將家族命脈根基授之予人,等到人家釜底抽薪,豈非自掘墳墓?
唯有將來的封地,那才是家族子孫後代長長久久的基石,將房俊農莊裡那些高產的作物種子都搶來,種在自家的土地上,這才是聰明人應該做的。
至於會否激怒房俊……又不可能將所有作物都搶光,何至於與尉遲家為敵?
再者說來,隻要晉王成事,就算房俊怒火萬丈又如何?
到時候,他先要做的是如何確保房家順順利利的活下去,不至於遭受晉王的清算……
……
雨水紛紛,整座驪山都被籠罩在煙雨迷蒙之中,縱然一側的關中平原戰火將燃、金戈鐵馬,起伏的山巒依舊層林染翠、靜謐有如仙境。
尉遲寶環親率數百部屬沿著進山的水泥路策騎疾馳,綿密的馬蹄聲猶如滾雷,與雨聲混合一處,驚飛路邊山林中棲息的鳥雀,“撲棱棱”一群群振翅高飛,在雨天裡發出“啾啾”鳴叫,憤怒的表達遭受驚擾的不滿。
散落在道路兩側的農莊安穩平靜,縱然是雨天,也不應該毫無人煙,可見知曉兵災來臨都已經先一步躲了起來。
如此倒是讓尉遲寶環鬆了口氣,萬一有農夫青壯愣頭愣腦的衝上來誓要保護農莊,到底殺不殺會讓他犯難……
一路長驅直入直抵農莊門前,這才見到一隊隊青壯全副武裝的在莊前列陣,身後的莊牆上人頭攢動,刀槍林立、殺氣騰騰,無數弓弩箭失一直衝外,擺出決一死戰的架勢。
尉遲寶環策騎直抵莊門之前,在一箭地之外勒馬站定,伸手命令部下不得擅動,這才翻身下馬,施施然邁步向前,渾然不懼對麵不可計數的弓弩箭失,大聲道“讓盧成出來,老子有話說!”
莊內一陣騷動,許久,進逼的莊門來了一道縫隙,一個身著革甲的清瘦老者走出來,到了距離尉遲寶環不遠處站定,仔細打量一番,認出尉遲寶環,這才罵道“尉遲家都是翻臉不認人的狗子不成?咱家二郎與你家也算是通家之好,你們造反謀逆也就罷了,現在還來謀奪二郎的產業,當真是臭不要臉,呸!”
尉遲寶環抹了一把臉上雨水,沒好氣道“娘咧!你這老狗傻了不成?若老子當真存了歹心,隻需縱兵強攻就好,何必與你浪費唇舌?速速將莊內儲藏的種子都叫出來給老子帶走,莊上的人老子一個不殺。”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