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詡當世名將,在占據先機的情況下不懼任何人、任何一支部隊,但火器除外,畢竟火器那天崩地裂的威力絕非人力可以抗拒,單純的兵力、戰力在火器麵前如同紙屑枯葉,毫無抵抗能力。
可分明對鑄造局明裡暗裡多番偵查,為何右屯衛依舊能夠拿出那麼多的火炮與炮彈?
彆說什麼之前留存,那根本不可能。
麵對李道宗的詰問,宇文士及麵色灰敗,嘴唇瑟瑟發抖,眼皮跳個不停,不知如何回答。
然而還有更為嚴重的問題,既然右屯衛早已裝備了足夠的火炮與炮彈,為何一直藏著掖著不拿出來?
同為陛下臂膀的東宮六率是否也裝備了足夠的火炮?
到底是火炮的數量不足以徹底殲滅叛軍,要留待危機時刻再用,還是根本就是故意為之,要“引蛇出洞”,將所有不忠於皇帝的軍隊全部引到長安城下,再予以毀滅性的打擊?
宇文士及越想越是害怕,額頭很快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李道宗冷哼一聲,轉頭對身邊校尉道“此時依然無路可退,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攻陷武德殿,無論能否控製陛下,都要儘快結束戰鬥!”
“喏!”
校尉也知道眼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時,一旦房俊攻陷玄武門殺進宮來,己方腹背受敵,莫說攻陷武德殿了,便是自保都難如登天……
校尉飛奔而去傳令,李道宗又將一個斥候叫到麵前,詢問道“城南晉王那邊可有動靜?”
斥候搖頭道“尚未有消息傳來。”
李道宗負手眺望不遠處戰況慘烈的武德殿,想了想,估摸著現在房俊擊潰左候衛的消息大抵已經傳到圜丘,晉王想必已經有所動作,但因為自己身陷太極宮,通訊不暢,所以消息還沒有傳遞過來。
心念電轉,馬上做出決斷“傳令下去,所有預備隊集結,隨本帥攻伐兩儀殿、太極殿,直取承天門!”
如果晉王得知左候衛被房俊的火炮所擊潰,必然有所反應,要麼率軍突破身後程咬金的阻擋向南殺入終南山,要麼集結兵力猛攻明德門,直逼承天門。
若是前者,自己身陷宮內,等到房俊殺進來自是全無生還之希望,戰死當場一切休提;可若是後者,自己就應該提前趕赴承天門予以接應,隻要兩軍會師,便可徹底占據太極宮,城外的東宮六率鞭長莫及。
但消息的遲滯太過嚴重,若等到晉王那邊的消息傳來,怕是已經晚了……
所以他隻能提前決斷。
宇文士及這個時候也從震撼失神之中緩過來,聽了李道宗的命令,連連頷首表示讚同“能夠控製陛下自是最好,但即便攻陷武德殿,陛下也極有可能自密道逃脫,還不如與晉王合兵一處徹底占據整個長安!”
隻要占據太極宮乃至於整個長安城,就意味著晉王已經短暫控製了帝國中樞,獲得名義上的統治權,到那個時候,整個關中乃至於整個天下所有門閥都會抵消到最後的顧忌,全力支援長安而來,成為晉王的擁躉。
即便右屯衛火器無敵,即便東宮六率驍勇善戰,卻如何與全天下的門閥、軍隊為敵?
最好的下場就是扶保皇帝逃離長安,沿著河西走廊向西域遁逃,從此帝國陷入分裂……
但對於關隴門閥來說,已經是最好的局麵。
雖然想要奪取狹長的河西走廊徹底覆滅皇帝極為不易,但好歹能夠占據中樞,總比被房俊殺入宮內一舉蕩平更好。
李道宗澹然道“如此,就有勞郢國公坐鎮此處,吾自率軍攻打兩儀殿,爭取打開承天門!”
他著實懶得與宇文士及多說,這位大唐帝國的三朝元老長於心計卻疏於謀略,雖然此番合縱連橫之下曾一度差一點將整個關中都動員起來,但到底棋差一著、功虧一簣。
當即不再多言,將預先從戰鬥中撤出來修整的三千人馬集結完畢,然後親自率軍離開武德殿,向西自甘露殿南側的甘露門殺出去,直撲兩儀殿。
此刻整個宮中的防禦重點全在武德殿,冷不防被李道宗率軍突擊,兩儀殿兵力薄弱,很快失守。
李道宗馬不停蹄直奔太極殿,承天門遙遙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