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聽到房俊這般說法,崔信反倒鬆了口氣……
既然是脅迫這數萬山東子弟作為人質,逼著山東世家不得不配合丈量田畝,那就說明陛下並未有將這些山東子弟送去邊疆“戍邊”的想法。
山東之地雖然廣袤,但隻要儘可能的配合朝廷,三兩年內也足以丈量完畢,到時候陛下自然沒有借口將這些山東子弟羈押不放,隻要這些人回到山東,山東世家十數年之內便能快速恢複,即便一時半會兒無法恢複到鼎盛之時,但李承乾也不可能長生不死……
一朝天子一朝臣,將來換了一個皇帝,山東世家未必沒有複興之望。
不過他還是追問道“那麼陛下到底打算如何處置這些山東子弟?”
數萬人羈押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不僅要派遣足夠的軍隊予以看押,還要糧食,總不能都給餓死了吧?
房俊頓了一頓,道“關中遭受兩次兵變,人口銳減、城防殘破,需要大量人力參與農田恢複、城池營造、道路修繕,這數萬山東私軍正好派上用場。不過無須擔心,陛下仁厚,已經命令水師自南洋采購大量稻米運抵關中,以供消耗,所以並不會有苛虐兵卒之事發生,待到山東土地丈量完畢,關中各處大抵也修繕得差不多,正好放歸原籍,兩全其美。”
崔信沉默不語。
這個可能性他其實已經有所預料,現在從房俊口中聽聞,便知道這件事八九不離十。
至於房俊所言“不會有苛虐兵卒之事發生”,聽聽也就罷了,數萬山東子弟的身份依舊是“俘虜”,怎麼可能有好的待遇?最好的下場也就是“不餓死”而已,至於到底能有多少人回歸原籍,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然而他卻說不出半句不滿的話語,更不敢說自己反正在先,麾下山東私軍隻能算作投誠、不能算作俘虜,否則一旦陛下震怒追究起來,連同自己在內,都得被坑殺。
傍晚時分,停歇了小半天的雨水又淅淅瀝瀝的灑落下來,李承乾匆匆用過晚膳,負手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雨水,凝神半晌、一動不動。
皇後蘇氏從後邊走來,將一件鬥篷披在李承乾身上,柔聲道“殿下可是擔憂關中水患?”
李承乾嗯了一聲,歎氣道“往年這個時候早已封凍下雪,今年卻氣候迥異,關中各處河道水勢大漲,若非去歲京兆府組織人力疏浚河道、加固堤壩,現在怕是已經變成一片澤國……難不成朕當真非是天命所歸,即便竊據皇位,亦要遭受天譴?”
“陛下豈能這般妄自菲薄?”
皇後蘇氏嗔了一句,上前半步嬌軀微微貼在李承乾身上,雙手抱住一條手臂,如蘭似麝的幽香盈滿李承乾鼻端,勸諫道“天命所屬,神秘莫測,誰又能當真窺得天機?陛下既然坐在皇位之上、君臨天下,最起碼意味著這天下百姓是擁戴您的,人定勝天,隻要萬眾一心,天命亦要為之折服。”
“嗬嗬,皇後倒是好口才,不過朕聽著怎地好像是房俊那一套?嗯,天心既民心,民心所向,人定勝天……倒也有幾分道理。”
拍了拍蘇氏的手背,李承乾脫下鬥篷,道“朕也該去見見雉奴了,給他講講人心向背的道理。”
……
東宮。
來到麗正殿門前,李承乾停下腳步,抬頭看著這間並無恢弘王氣、反而顯得小巧精致的殿宇,一時間百感交集。當年玄武門之變以後,太宗皇帝被高祖皇帝敕封為太子,便曾短暫居於此處,而後自此處遷入太極宮,登基為帝、禦極天下,開創貞觀一朝。
而今卻早已物是人非,母後、父皇前後殯天,雉奴更試圖逆天改命、以下淩上,結果兵敗被俘、幽禁此處……
“見過陛下!”
守衛在此的百騎司兵卒見到陛下駕臨,趕緊前來相迎。
李承乾嗯了一聲,問道“晉王情況如何?”
兵卒道“精神有些頹廢,看上去很是惶恐,而且今日未曾用膳、滴米未沾。”
李承乾蹙眉“可是膳食不好,慢待了晉王?”
兵卒嚇了一跳,這個罪名可承擔不起,忙道“啟稟陛下,膳食皆乃禦膳房整治,皆乃親王的最高標準,經由檢驗無毒之後送入殿內,吾等萬萬不敢慢待晉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