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若是本王那嶽丈沒有臥床不起,倒也不虞有這樣的煩惱。”李泰的嶽丈乃是閻立德,貞觀八年受命於長安城外龍首原上為高祖李淵營建“永安宮”,宮闕未成,高祖駕崩,永安宮停止修建,又受命為高祖皇帝修建獻陵
,陵墓建成,升任將作大匠。
貞觀十年,文德皇後去世,太宗皇帝命其負責營建“昭陵”安葬文德皇後,並且作為自己萬年之後的陵寢,不過閻立德管理鬆散而被撤職、外放。
其後多年,閻立德再未回歸將作監,一直在家養病。
這兩年更是纏綿病榻、久未出仕。
若閻立德尚能出仕,何至於無可用之人?
房俊舉薦道“刑部侍郎、將作少監閻立本,或可勝任。”
李泰驚奇道“這是我王妃的叔叔啊,自然熟知,但隻聞其精擅工畫,卻不知其亦擅建築之學?”
閻立本的名聲之大遠勝其兄,太宗皇帝命閻立本繪製其征戰四方時所騎的六匹戰馬圖樣,然後雕刻於石,立於昭陵,時人稱之為“昭陵六駿”。
房俊笑道“殿下小覷您那位‘叔丈人’了,其人不止精擅繪畫、工藝,且擅長建築,即便是政治才能也出類拔萃,最起碼亦能擔當一州之治。”曆史上閻立本其人極為低調,起初名聲不顯完全被其兄閻立德的光芒所籠罩,儘管早年間便在秦王府擔任庫直,算是太宗皇帝潛邸舊臣,然則為人謙虛謹慎
、淡泊名利,時至今日也隻不過是一個刑部郎中。
但是在其兄閻立德去世之後,閻立本接手其兄諸多未完成的工作,馬上光芒倍增、名聲大噪。
最厲害的是此人不僅在藝術上的造詣獨步天下,做官也能造福一方,算是難得的全才。
李泰最是佩服房俊識人用人的能力,聞言當即道“本王馬上給長安去信,請陛下將閻立本調來洛陽聽用。”
三人聊了一會兒,眼見大局已定自是心情大好,到了傍晚又擺了酒宴,小喝了幾杯。因為再度見識了房俊的驚人酒量,席間李泰、許敬宗兩人唯唯諾諾,隻守著自己麵前的小酒盅,非但不敢向房俊敬酒,甚至連房俊向他們敬酒也連連推辭,
口稱“閒暇小酌,適可而止”,唯恐激起房俊的酒興向他們灌酒……席間,李泰問道“按說以二郎之功勳、地位,加上扶保陛下登基的從龍之功,即便不去思量宰輔之首的位置,也應當佇立中樞、大權在握,何以自己投閒置
散,連一個工部尚書的職位也要讓出去?”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到了他們這個身份、地位,追求的自然不會是銅臭之利,而是權力。
誰不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這也是朝野上下許多人對房俊的不解,再是淡泊名利也不至於這般謙遜低調吧?就算沒有宰執天下的野心,也應當攬住一定的權力確保自己的地位。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沒有權力誰拿你當回事兒?房俊喝了口酒,笑了笑,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相比於行政權力,我更看重軍權,軍權在手才能確保中樞政令的順利實施,否則就算我坐上宰輔之位,頒布一道政令卻連州縣都不能下達,又有何用?反之,隻要軍權在手,便可立於不敗之地。政務方麵有馬賓王,有許延族,有崔敦禮,甚至將來還會有更多年輕
人湧現出來、擔當大任,何須我操心?”
古今中外,唯有軍權才是最堅實的根基,若無軍權扶持,任何權力都隻是鏡花水月,一戳就破。
隻要將軍權牢牢攥在手心裡,誰當宰輔有什麼關係?
讓你乾什麼你就得乾什麼,你若不乾,自然有的是人願意乾,換一個人上來乾就是了。
然而李泰與許敬宗卻愈發不解了。
許敬宗疑惑道“既然如此,越國公為何要將左右金吾衛交出去?”
由左右屯衛整編而來的左右金吾衛,在其整編過程之中房俊幾乎主導一切,然而卻在成軍之前將其交出。
口口聲聲掌握軍權,卻連一支直屬的軍隊都沒有,甚至就連皇家水師也是蘇定方擔任名義上的統帥,法理上更是陛下的私人武裝……房俊便道“左右金吾衛負責京師、皇城之安危,豈能係於一人之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所謂的掌握軍權,並非是將宮禁操之於手、甚至將帝王操之於手
的那種,那是權臣所為之事,我不為也。”
開什麼玩笑,將宮城之安危操之於手,君王之生死掌控手中,自己是嫌麻煩不夠多嗎?
縱然李承乾再是“寬厚”,也萬萬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自己隻需保證在最極端的情況下能夠有一舉定鼎長安的力量,那就足夠了,其餘的軍權要放在外邊。
隻要大唐和誰開戰、和誰言和都能由自己一言而決,這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