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如同曆史上那樣弄得世家門閥劃地自治、各地軍閥擁軍自立,視中樞如無物,所有國家戰略都要經由軍閥才能廢立行止,那如何得了?
現在大唐最關鍵的戰略地域都已經在他掌控之下,水師、安西軍分彆鎮守海洋、西域,接下來再將北疆、遼東的軍隊納入掌控,便可以達成他的目的。至於南疆,現如今皆是煙瘴之地,人口匱乏、經濟貧瘠,連大片開墾的農田都少見,開發的時間以及成本屬於不可控,恰好可以作為緩衝區域,不必過多駐
軍。
在不讓中樞感覺到危險的情況下,一步一步完成自己的戰略布局。
他會讓大唐如強漢一般偉大,更會讓大唐比曆史上的大唐更偉大。
如果提前一千年完成的戰略布局仍不能讓後世子孫在未來那個“三千年之大變局”中擺脫厄運、複起振興,那就是命之所至、如之奈何了。
雖然房俊並未言明,但李泰與許敬宗都感覺到其中必有大格局,也都意識到房俊的胸襟氣魄,絕非朝堂之上那些蠅營狗苟、爭權奪利之輩所以比擬。
許敬宗衷心敬服“越國公胸襟廣博、明見萬裡,下官任憑驅策,願效犬馬之勞!”
房俊一口酒差點噴出來,瞪著許敬宗說不出話。
“犬馬之勞”這個詞已經被自己給玩壞了,現在許敬宗說出來,簡直無比惡心……
春風自敞開的窗子吹進來,輕輕柔柔,燕子在窗外剛剛冒出嫩芽的柳條間穿梭飛舞,又從屋簷下掠過,輕盈的身姿靈巧優雅,時不時發出啾啾鳴叫。
劉洎坐在窗前的書案後,看著窗外這生意盎然的一幕,幽幽歎了口氣“要下雨了啊。”
旋即收回目光,盯著書案上的一張紙、兩封信。
紙張是許敬宗自洛陽送抵長安的奏報摘抄,信則是張亮與裴懷節分彆自洛陽給他送來的密信。許敬宗的奏報自然是關於“丈量田畝”的順利推進,不僅於此,房俊更是協助許敬宗將那些世家門閥侵占、兼並的土地賣給世家門閥,雖然價格不高,但是擋
不住土地太多。
在許敬宗的奏報之中,經過預估、計算,保守估計也將會有一千五百萬貫……
一千五百萬貫!
大唐在開通海貿、改革稅製之後,每年的國庫收入也僅僅是這個數字的一倍。
這是多大的政績?自己當初還嘲笑許敬宗不自量力,主動擔負起這樣一個看起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等著他在洛陽沉沙折戟之後灰溜溜滾回長安,然而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
禮部尚書、先帝潛邸之臣、有著房俊鼎力扶持……
假以時日,此人必然是自己頭號政敵。
張亮的密信之中,則細致的將房俊一係列操作記述其上,其中請君入甕、釜底抽薪、各個擊破等等招數,令人歎為觀止。
洛陽於氏……
想要借助這樣一股東風將於誌寧推上宰輔之位嗎?
嗬嗬,想的倒是挺美。至於裴懷節的密信,並未多說房俊之舉措,而是向他闡述了河南世家不得不順從房俊的種種原因,並且提及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河南世家不願意為了其餘
天下世家門閥的利益衝鋒陷陣,而後成為嚇唬猴子而被殺掉的那隻雞。
說起來有道理,可劉洎最是擅於揣摩人性,一眼便知這是裴懷節在為他自己沒有堅決抵製中樞政令的行為而辯解。若是有人能串聯起河南世家,帶頭頂住房俊的強勢壓迫,豈能這般不戰而降打破整個天下門閥之間構築的壁壘,白白送給房俊、許敬宗之輩如此之大的一樁
功績?
很顯然,裴懷節想要回京的意態也很堅決,寧肯讓房俊成事,也要給自己在陛下麵前撈一樁政績,再加上他劉洎的支持,能夠順順當當的調回長安。
而劉洎明知裴懷節推了房俊一把,還會支持裴懷節嗎?
答案是會。
似裴懷節這樣的封疆大吏,有資曆、有地位、有政績,隻要回京最低也是六部尚書、三省副職,雖然品階要降低一格,但京官本就高出地方官一截。
這樣一個人物投入麾下,對於自身實力的增長不言而喻,怎能放棄這樣一個機會?
心裡再多的不滿也隻能壓製。
隻是如此一來,“新政”如火如荼、暢行天下,自己這個中書令卻毫無尺寸之功,隻能旁觀,威望勢必一減再減……形勢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