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
不明不清翊坤宮之變207知人善用“你先去仁壽宮通稟,就說朕有要事商量。”待畢懋康告退,洪濤立馬起身在屋裡轉上了圈,邊走邊掰著手指頭算,片刻之後停住腳步,好像是算明白了。
“長孫常洛,拜見祖母皇後殿下!”這次洪濤到了太皇太後李氏的暖閣門前沒有像以往那樣抬腿就進,而是按照禮數先打招呼。
“快進來吧……這可不像皇帝的作風呐!”要說習慣的養成真是可以人為糾正的,且並不難。洪濤這番做派不僅讓一眾宮女非常詫異,也令李氏有些意外,說話聲音都和以往不太一樣了。
“嘿嘿嘿,皇祖母,孫兒這不是有求於人嘛,態度必須端正些。”
不習慣了是吧,那好,洪濤馬上就把氣場和禮儀一起收了,不等宮女挑簾子引路,邁著螃蟹步就往裡闖,順腳還勾起一個花墩,大馬金刀的坐在了軟塌前麵,滿臉都是苦難,可憐巴巴的。
“……莫不是那周貴又被彈劾了?”李氏本來盤腿坐在軟塌上撚著佛祖誦經,看到皇帝這副樣子,再一聽話外音,珠子也不撚了、經也不念了,眼神頓時變得淩厲起來。
“嘿嘿嘿……那倒沒有,周貴在杭州乾得很不錯,糧荒時跑前跑後很是得用。杭州知府倒是上疏說他插手當地政務,孫子根本沒信直接罵了回去。
要不是有周貴等人幫朕盯著,幾十萬石南洋大米怕是要被他們瓜分一空,再像往常一般弄個糧船傾覆、糧倉失火,查無可查!”
雖然李氏自打萬曆皇帝駕崩之後確實一點朝廷政務都不管了,連後宮事務都交給了兩位皇太後打理,一門心思禮佛悟道,可古人雲的好,水深難見底,虎老威猶在。
她當年能護著未成年的萬曆,指揮司禮監和無比強勢的張居正以及一眾朝臣平分秋色,牢牢把控住皇權半點沒丟,眼光、腦筋、手段、人脈,必須都是一定一的高手。
即便洪濤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也讓這一眼看得心裡起了波瀾。為了不顯露出來,隻能用手摸著一根胡子都沒有的下巴以乾巴巴的笑掩飾。
“……難道是皇後的肚子有動靜啦!”不知道是不是洪濤笑得太詭異,勾起了李氏的某種回憶,老太太居然想到了皇帝子嗣。
“沒沒沒,此等小事有兩位母後殿下處理足矣,不會拿來讓皇祖母勞心。”這要是換在往常,誰提出這個問題誰就是在轟皇帝走。但這次洪濤忍了,有求於人就不能太任性。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如果是朝廷上的事情老身可管不了。”連續兩個最關心的事情都不是,老太太不想再猜了,重新拿起佛珠閉上雙眼念念有詞。
“也不能說完全和朝廷無關……皇祖母,孫兒把自家產業大半拿了出去由民間開辦工廠經營,您聽說了吧?”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皇帝肯為了江山社稷低頭,吾心甚慰。當初你父皇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才早早的走了,世人隻道皇家坐擁大好河山,誰又能體諒個中的難處啊。”
一聽說是為了這件事,李氏又把眼睛睜開了。她雖然處在深宮對朝政不聞不問,可誰又能做到真的置身事外呢。皇帝到底為什麼這麼做她不光想得通,還予以了讚許,順便再哀歎一下兒子的不幸,眼中已有水光。
都說皇家無情,可人心都是肉長的,誰會真的無情。還不是被逼的,隻能把普通人的情感深深埋在心底,稍微露出一點頭就有可能命喪黃泉。
“皇祖母多慮了,孫兒並不覺得太委屈,隻是光讓他們占了這麼大便宜實有不甘,怕是以後胃口越來越大難以滿足。孫兒想了個辦法製衡,又不知道該如何實施,故而來找皇祖母商量。”
一提起萬曆皇帝,洪濤心裡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懊悔談不上,站在民族國家角度上評論,自己弄死他一點錯沒有。要是再等20年才繼位,局麵指不定會爛成啥樣,到時候內憂外患一起來更難收拾。
要說一點沒感覺吧也不太現實。畢竟自己這副身體是他的兒子,雖然不被喜歡卻也沒被加害。按照田義和陳矩的意思,該保護的時候也沒拉胯,親手殺死他確實不太符合人性。
“製衡……王承恩,帶她們出去守在門口,任何人不許靠近二十步之內。記住,是任何人!”直到此時李氏才意識到皇帝前來遠不是想得那麼簡單,但沒有馬上追問,而是把整座宮殿裡的人全趕了出去。
“皇帝難道要打藩王的主意?這可使不得,他們養尊處優了二百年,早就荒廢了,根本鬥不過一眾朝臣。況且皇帝也下不了這道旨意,內閣有大把理由阻攔。”
直到所有太監宮女全被王承恩帶走,在宮殿外站成一排,李氏依舊不放心,起身坐在塌邊臉湊得很近、聲音壓得很低、表情非常凝重。
“皇祖母多慮了,孫兒豈能不知道藩王們的能力。朝臣們是狼,他們則是野狗。但除了藩王宗親,應該還有一些人能用。
比如……魏國公、成國公、英國公、泰寧侯、懷遠侯、武定侯、寧陽侯、鎮遠侯、撫寧候、陽武侯、隆平侯、安遠侯、恭順侯、撫寧候、忻城伯、成山伯、誠意伯、平江伯、應城伯、襄城伯……”
也真難為老太太了,居然能想到拉攏藩王與文官集團對抗。這不是送菜嘛,您家那些親戚都是啥成色心裡沒點數嗎?不過話已至此就不用再猜了,從懷裡掏出本小折子,照本宣科念了一大堆爵位。
“……皇帝想以武製文也不是不可以,但本朝以文製武由來已久,勳貴們怕是也不全靠得住。”
李氏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孫子要做什麼已經不用解釋了,理論上可行。可這個辦法並不比放權藩王高明多少,若是從保密方麵講怕是更危險。
隻要其中有一個人已經和文官們有了勾連,不出明天就得滿朝皆知。到時候皇帝依舊是被群毆的局麵,而勳貴們一個也不會強出頭幫忙,計劃還沒開始就等於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