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一個時代的落幕
景陽十一年,應該是洪濤登基之後收獲最豐的年份。經過十二年的不輟耕耘,大明從內到外都發生了重大改變,且進入了收獲期。
在朝堂上,景陽皇帝的權力占據了絕對優勢,已經無人能左右。用翰林院侍讀的話講,基本快與成祖齊平,略遜於太祖。
在外部形勢上也處於一百多年來最強盛的時期。通過戰爭和互榷的方式,穩定了北方與蒙古各部以及遼東女真的關係,雖然還遠遠談不上和平相處,短時間內也看不到太大的戰爭威脅了。
另一個大收獲則來自海上,安南、呂宋兩地先後重返大明控製範圍之內,不光保護了海上貿易航線,增加了貿易份額,還連帶著威懾了朝鮮和日本,穩定了沿海地區的局麵。
最顯眼也是最和大明百姓息息相關的還是經濟,通過近十年的推廣新政已經徹底在廣東、福建和廣西東南部落地生根,並逐漸向臨近州縣蔓延。
直隸和山東的新政則推廣神速,遇到的阻力不及當初的十分之一,基本沒有官僚士紳再公開反對了。一方麵是被之前的幾次失敗嚇破了膽,另一方麵也讓拔地而起的工廠轉移了注意力。
支持也好、反對也罷,說到底還是一個詞兒,利益。保守的官僚士紳利益雖然在新政推廣實施當中受到了極大損失,卻不是一無所得。
通過投資各類工廠和開墾荒地種植新作物,同樣也能獲得極大的收入。就像廣東和福建的官僚士紳那樣,最開始堅決反對新政的是他們,現在拚命支持新政的也是他們。
做為擁有大量資金的群體,反而是最容易在新政中獲利的群體,隻要思想轉變的快一點,獲得的會比失去的更多,何樂而不為呢。
除了經濟上的直接收入,新政還帶來了幾種不太明顯的改變,比如說交通。以往溝通南北、唯一能進行大宗貨物運輸的運河,現在的貨物承載量已經不足四成,剩餘的全部由海運承接。
有了新式帆船的加入,海運不光速度快、成本低,安全性也有了長足進步,完美的替代了漕運。交通方式的改變和進步,進而又增加了不少商機。
把北方盛產的煤鐵、機械產品用海船運往南方,再裝滿南方的糧食、水果、木料、紡織品北上,成了最熱門也最賺錢的新型行業。
據說皇帝正在海運衙門裡籌措一個新部門,是用來專門運送旅客的。以後大明人再想南來北往,就不用局限於內陸驛道和河流了,可以選擇乘坐大海船。
從廣州到大沽口,快則一旬慢則兩旬。與以往的數月相比,這速度簡直是太刺激了,想想就忍不住期望,由此帶來的商機更是數不勝數。
還有一個大變化已經落到了實處,受到的議論也最多,景陽皇帝仿效秦始皇,對度量衡再次做出了硬性規定,頒布了新的計量單位。
當年秦始皇費勁力氣統一了度量衡,結果到了明朝居然發生了倒退,尤其以貨幣最明顯。各種各樣的銅錢,有官造的、私鑄的,重量不同成色不一幣值混亂,使用起來極其不方便。
白銀的加入本應緩解此類情況,沒承想反倒加劇了,以至於出門做買賣,行李中必須帶著剪刀和戥子,還得練就一剪準的絕技。
divcass=”ntentadv”而日月銀行的出現和皇帝頒布的一係列法令,正在一步步解決這些給日常生活和經濟生產帶來極大不便的難題。
毫米、厘米、分米、米、公裡、克、公斤、噸的概念被明確規定出來,並以官府告示的方式遍布長江南北、海邊腹地。
但皇帝並沒用強製手段推行,這一點與新政有異曲同工之妙。新的度量衡是通過海軍、陸軍、工廠、海關、銀行、新學等機構悄悄的向日常生活中滲透。
隻要和這些機構有往來、有利益關係,不知不覺間就潤物細無聲了。於此同時舊的度量衡體係也沒被廢除,照樣可以使用,隻是到了某些關鍵時候必須得換算成新單位。
久而久之,當一部分人習慣了新單位,或者不得不去頻繁使用,新的度量衡係統就會隨著他們傳播開來,再久而久之,舊單位也就自然而然被淘汰了。
這些都是好的變化,或者叫積極向上的。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新政自然也不能例外,同樣有副作用。
比如說一部分士人們抱怨新政的銅臭味太重、忽視了禮法道德;一部分官員則抱怨律法太嚴苛,有悖儒家教誨。
尤其是佛家子弟,90以上都會在誦念佛經時悄悄加上對景陽皇帝的惡毒詛咒,希望這位下旨清理全國佛教寺廟,要求僧人必須嚴守清規戒律,不許隨意收受金錢財物,還取消了寺廟田產免稅福利的壞皇帝趕緊淹死!
但他們的法力好像不太夠,景陽十一年眼看就要過去了,皇帝依舊在紫禁城裡活蹦亂跳的,時不時還要去南海子皇莊裡親自授課。
但也不是一點效果沒有,從景陽十一年1615)底開始,先後有好幾位保皇派骨乾和朝中重臣出了大問題。最先的噩耗是從南京傳來的,陳炬於12月初5死於臥榻,享年76歲。
對於這位老太監的死洪濤倒不是很意外,據司禮監奏報,他從年中就一直臥床不起,清醒的時候少糊塗的時候多。若不是南京神宮監掌印王國泰悉心照料,尋遍了當地名醫用湯藥續命,怕是都見不到秋天的落葉了。
跟隨報喪文書一起送抵紫禁城大內的還有陳炬的一封親筆信,字跡虛浮無力,顯然是寫於病榻之上。
老太監在信裡說自知命不久矣,無法再為萬歲爺效力,愧對重托。同時也有深深的遺憾,看不到新政席卷全國的波瀾壯闊,以及百年盛世降臨時的繁華。如果還有來生,願入宮再為聖上驅使。
“陳炬自朕登基以來,兢兢業業不曾疏漏,乃汝輩楷模,理應厚葬。準其棺槨入皇陵與田義並列,在其家鄉禦製功德坊表其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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