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把銀子放入日月銀行沒有放貸利息高,但勝在省心且安全。民間放貸需要冒著本金損失的風險,存入錢莊銀號,不光沒利息還要收手續費。
而存進日月銀行,最少也能拿到半分利,且風險降到了最低。除非日月銀行倒了,否則存一個月就拿一個月的利息,不用操心借貸人還不起,更不用去催債,到日子就拿錢。
有本事、有勢力、不怕借貸人賴賬,且總能把錢貸出去的人數量肯定少,更多的還是沒什麼勢力不想操太多心,又想讓銀子能生小崽的普通商人。所以自打日月銀行開辦了付息存款業務之後,前來存銀子的人越來越多。
拿到了這麼多存款,日月銀行等於每天都在往外掏錢補貼利息,值不值呢?其實這個問題本身就有毛病。
銀行吸收存款,並不是放在銀庫裡啥也不乾,正相反,銀行的銀庫裡大多數時候都是空蕩蕩的,除了必要的保證金之外幾乎沒有多餘的銀兩。
如果哪家日月銀行的銀庫存銀長時間超過了一定數量,那這家分行的經理就要吃不香睡不著了,銀子放在銀庫裡一個銅板也生不出來。
想支付利息就要把銀子放貸出去,獲取更高的利息。而銀行賺錢的途徑之一,就是從存款和貸款之間產生的利息差裡謀取的。
其實這個簡單的道理古人都懂,比如錢莊銀號的經營者。可他們還就不敢也不能這麼乾,原因隻有一個,銀子存太多貸不出去就要賠錢。
而日月銀行之所以能且敢這麼乾,並不是奧雅妮的金融手段有多巧妙,也不是信用有多高。一個來自西班牙的小貴族在大明有個屁的信用,她除了對銀行業務的了解之外,所憑借的完完全全是政策扶持。
當皇帝讓其名下參股的工廠、礦山,隻要在新政四省範圍內就必須經由日月銀行結算,再把海軍費用也交給日月銀行打理時,僅靠這些企業和軍隊的存款放貸,隻要彆太冒進和太倒黴,這家銀行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後來又有了海關的背書,凡是想借新政之風發財的商人,都會把日月銀行當成貸款首選。而明顯低於民間借貸利息的優勢,反過來又讓日月銀行的名聲鵲起。
這就是良性循環,有了強力背書,得到了民眾信任,存款量大增。本金足了,就可以降低貸款利息,來個薄利多銷。
一方麵搶占了傳統錢莊銀行的部分市場,一方麵鞏固了資金流動渠道,同時又擴大了影響力,再帶來更多存款和貸款客戶,生生不息。
除此之外,海運的發展和暢通也給日月銀行插上了起飛的翅膀。通存通兌,說起來容易,實現起來很難,最主要的就是資金流動困難。
依靠傳統的方式靠陸路運輸,想把廣州分行多餘的銀兩送往杭州辦事處,最少也要以月當單位,且途中不敢保證安全。錢莊銀號不是官府,沒能力派兵押送,隻能自己養著一些人手,吃喝住都是成本。
日月銀行則不用,除了必要的安保人員之外,金銀的流轉是由海軍來承擔的。在沿海港口之間總有海軍的交通船穿梭往複,多裝幾口箱子什麼事都不耽誤,安全性也有保證,隻要船不沉就沒人敢打歪主意。
而且速度非常快,從廣州港到大沽口,按照海戰衛的信息傳達要求,沒有趕上極特彆的情況,比如台風,全程必須在20天以內走完,否則就算貽誤戰機,會受到軍法處置,想慢點都不成。
內陸的省份雖然很少與日月銀行有業務關聯,卻也有些人知道它的存在。主要緣於勝利金幣與銀幣,這些圖案精美、份量十足的貨幣會被商人和陸軍帶入,但基本失去了流通功能,大多都被當做紀念品收藏了起來。
可就是這麼一家實力雄厚、業務獨特、據說還有皇家背景的大錢莊,為什麼突然公開向外界借錢呢?江湖百曉生說了,是要籌集更多資本,用來在更多城市開辦分號。
為了感謝民眾的大力支持,所以才特意發行了月利三分五、期限一年、總價200萬兩的債券,統一麵額10枚勝利銀幣,換算成新法為500克、依照舊法等於13兩4錢白銀。
開錢莊的向民間借銀子開分號,真是聞所未聞,那到底該不該買日月銀行發行的債券呢,更是眾說紛紜。
有人覺得債券的利息比普通存銀子高,隻要手頭有閒錢就該買點。有道是吃不窮喝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白給的銀子不賺白不賺。
也有人覺得日月銀行在說謊,根本不是籌銀子開分號,而是折了本金經營困難,打算來個瞞天過海,靠借銀子渡過難關。所以債券的風險很大,不能買。不光不能買,還得從日月銀行裡把之前存的銀子趕緊取出來。
即便存期不到提前支取會損失利息,可是與本金比起來就算不上什麼了。萬一哪天日月銀行真倒了,再想拿回本金可就難如登天了。
更何況日月銀行的大掌櫃是個西番女人,到時候她往海船上一鑽,彆說老百姓和官府沒轍,恐怕讓海軍去追也不知道人家去了何處。
持樂觀態度的民眾,在新政四省中占多數,且或多或少都與日月銀行有來往。他們認為擔心日月銀行倒閉完全是杞人憂天。
理由很簡單,四省當中有很多工廠、農場、作坊、甚至海船,都是從日月銀行貸款置辦的,更有海關和官府的稅賦以及海路兩軍軍費墊底。
即便出現了資金短缺,時間也不會太長,更不會傷了元氣。如果連海關和海軍都不相信,那又何必相信新政呢,乾脆連工廠都關了吧,免得突然倒閉折了本錢。
唱衰的民眾多集中在江浙和內地,有的是以傳統觀念認為開買賣借錢肯定不是好事兒,能少摻合就少摻合。
有的則是錢莊銀號的經營者,與日月銀行存在著競爭關係,必須不願意看到對手大肆擴張。即便他們之間也存在互相拆解的情況,此時此刻也得假裝不明白,喊叫得最為賣力。
實際上除了支持和反對兩種非常明確的觀點之外,還有一部分人持中立態度。他們的成分就比較複雜了,既有新政四省的商人,也有江浙的士紳,以及很多官員,其中不乏保皇派。
這些人要不是在商場中侵淫多年,要不是在官場裡混跡許久,之所以能屹立不倒,靠的全是心思細密作風嚴謹,從不輕易表態站隊。
在經曆了景陽年間的多次變故之後,雖還不能完全摸清脈絡,卻也有了不少心得或者教訓。深知當今聖上怪招頻出不走尋常路,能被常人看到的都是表象,其核心往往背道而馳。在沒有完全看明白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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