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承恩絮叨,隻是大腦高速運轉時的習慣,把想法說出來,往往能收獲意料之外的驚喜。這不靈感來了,既然能在皇宮裡成功改造太監,為何不能照方抓藥把這個辦法用在葉爾羌汗國身上呢?
皇宮可是規矩最嚴格、傳統最深厚、習慣最頑固的所在,與之相比,任何宗教頂多是半斤八兩。
那麼花上十年時間,培養出一批年輕的葉爾羌貴族,再將他們送上汗國的管理位置,改變是不是就水到渠成了呢?
這種改變不是因為外部壓力大被迫的,而是由內向外自發形成的,阻力當然會有,但主要矛盾不再集中到大明帝國身上。
做為旁觀者,無論是拉偏手還是吹黑哨,操作自由度都會大大提高。在內外兩種壓力的合力之下,成功率也會大大提升。成本反而降低了,最大的消耗就是時間。巧了,自己唯獨不缺時間!
“萬歲爺、萬歲爺,城門開了!咦,怎麼就出來這麼點人?”
皇帝在想什麼王承恩必須不知道,他此刻正全神貫注的舉著望遠鏡準備看場大戲,結果帷幕一拉開,出場的不是主角,隻是個跑龍套的,讓他十分不滿。
“……朕都知道了,派阿巴什過去看看!”
洪濤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戰場上了,這座葉爾羌城也勾不起太多關注,防禦基本等於無。若不是為了節省炮彈,連工兵都不用出動,集中火力幾輪射擊就能把城牆轟塌。
直到聽見王承恩充滿失望的語氣,才把心思從長治久安上收回來,舉起望遠鏡看了兩眼,又抬頭望向了已經接近百米的熱氣球,仔細辨彆瞭望手的旗語信號,然後放下望遠鏡,向下麵的傳令兵吩咐。
葉爾羌城的東門確實開了,但出來的不是騎兵大隊,而是五個舉著旗幟的人。他們步行了二百多米來到戰場中間,停下腳步等候著明軍的反應。
不多時,幾名禦馬監勇士也陪著阿巴什迎了上去,麵對著幾千支黑洞洞的槍口,先互相擁抱,再一一介紹,然後鋪開一張地毯,兩個人麵對麵坐下,其他人站著圍成半圓。
二十分鐘過後,一名勇士跑了回來,手裡拿著兩份手稿,一份是羊皮的,一份是紙的。羊皮卷的是原稿,紙卷是譯稿。上麵寫著同樣的內容,投降條件,沙迪和卓想要有條件投降。
“給他們送點茶水乾果過去,朕要仔細想想!”洪濤沒說拒絕也沒馬上答應,而是坐下來仔細閱讀。
條件挺多,但總結起來隻有兩點。第一,要求保護汗族、宗教領袖和埃米爾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並允許他們的一部分親屬離開葉爾羌城前往喀什噶爾。
第二,不隨便殺戮、搶劫城中百姓。如果需要,雙方可以就賠償進行磋商,共同製定出一個數額,由城中汗族、宗教領袖和埃米爾們一起籌措。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早晚得痛何必留到以後呢……王承恩,紙筆伺候!”圍著馬車走了幾圈,洪濤坐下來開始寫回複。
“放下武器,出城無條件投降,朕承諾不殺一人,限期一個時辰。”隻有一句話,基本堵死了談判的可能性。
為什麼要這麼做,答案很簡單,洪濤懶,不想再率軍重新走一遍了。雖然說沿途能領略內地難以見到的山河壯美,可還是坐在太液池邊釣魚更舒服。
如果接受對方提出的條件,看上去可以兵不血刃占領葉爾羌城,甚至喀什噶爾城,大概率能扶持出一位傀儡國王,也能打通前往中亞的商路。
實際上全都是虛的,隻要大軍一離開分分鐘會反叛,而且毫無難度。因為原本的政治版圖絲毫沒被破壞,權力依舊掌控在舊勢力手中。
屆時就得再來一次西征,麵對的則是更有經驗、準備更充分的敵人,就算勝利了成本也得翻番。本來能用一百塊錢就買到的東西,結果變成了二百塊,不劃算。
而更大的可能並不是完全撕破臉,是想儘辦法逼著帝國和他們妥協。弄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在這方麵他們都是行家,每個顯赫族群至少經曆過一兩次轉換門庭的體驗,操作起來絲般順滑。
再不成他們還敢並入其它勢力,比如布哈拉和哈薩克汗國,反正家族和財富不會受到太大損失,認誰當國王又有什麼區彆呢。
到時候大明帝國就麻煩了,要在非常不熟悉、非常廣袤、還充滿了極端氣候和宗教的地區,麵對一個擁有至少二百萬人口的大國。
如果隻是正麵作戰還不怕,萬一他們搞起無限製騷擾和破襲戰,那戰爭成本還會打著滾的增加。一旦不能靠戰爭賺錢了,自己弄的這套軍事體係也就離崩潰不遠了。
有這些盤根錯節、底蘊深厚的大家族、大部族存在,也不利於自己的釜底抽薪計劃。隻有把舊勢力推翻打破,才有可能培養傀儡新勢力,否則去哪兒找利益重新分配呢,總不能自己掏錢養著他們吧。
“傳令,瞄準城門左邊的城牆,用空心彈發射一輪。”為了儘快打消對方的僥幸心理,洪濤打算讓炮彈代替文字發言,也試試夯土牆對炮擊的防禦力到底如何。
事實證明夯土牆對炮擊有不錯的防禦力,但有個前提,必須足夠厚,比如明長城與漢長城那樣好幾丈。
葉爾羌城的夯土牆顯然不夠尺寸,同一個位置被不到十發炮彈反複命中,透倒是沒透,可上半截禁不住爆炸的震動,嘩啦一下塌了。
這還是80毫米的野戰炮,對建築物沒什麼破壞能力。如果換成工兵的銨油藥卷,估計五個就能直接炸穿,順便再把兩邊震塌十來米。
事實再次證明,有時候炮彈確實比文字更有說服力。半個時辰之後城門再次打開,沙迪和卓領著上百口子汗族、貴族、埃米爾代表出城投降了。
後麵還跟著兩千多汗國正規軍和大幾千部族武裝,紛紛把身上的甲胄和武器扔在地上,黑壓壓的跪了一大片,任人宰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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