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安見她那副眼淚汪汪,認真又可愛模樣,忍不住伸手將她的額發弄亂,惹得她嘟嚷起來。
馬車繞著田壟,徐徐朝農舍聚集處駛去,有不少正在田間忙碌的農家人紛紛直起身子來瞧。隔了一世,這藍天白雲還是那般好看。
謝從安透過窗子瞧著天邊雲朵,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某個午後。吃飽了的她趴在宜哥哥背上打瞌睡。聽著房間裡敲擊鍵盤的聲音,整個世界都那麼靜謐美好。
若是自己能夠異世重生,宜哥哥是不是也還在某個地方好好地生活著?
她一骨碌的坐起身來,想起鄭和宜那張滿是冷漠的臉,心中的興奮瞬間又化為平靜。
謝從安輕輕疏了口氣,雙手合十,捂在胸口,虔誠祈願道宜哥哥,不論你在哪裡,希望你都好。
“平安。喜樂。”
小晴兒見她一下開心一下失落,抱著手臂小聲哼哼道“晴兒肚子餓,喜樂不起來。”
謝從安好笑的瞪她一眼。
“真是讓你這饞嘴貓得了巧宗。嫫嫫隻是來長安看望她的姐姐,所以才住在此處的。待我們到了,你便問著人找她去。到時候,什麼吃的沒有。”
“嫫嫫的手裡,什麼都是好吃的!”謝又晴的眼睛瞬間亮了。
烏嫫嫫料理食物的手藝可是一絕。
想起小時候幾次打牙祭的經曆,謝又晴頓時喜笑顏開。
到了莊上,管事的老李早在等著回稟,人在屋內坐立難安,一見謝從安進院子,瞬間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一腳踩空,差點平底上摔個狗吃屎。一句問安的話顫顫巍巍說了三遍,句句都咬舌頭。
謝從安隻管聽著,不苟言笑,等著讓他先將此事說個囫圇。
原來是新到莊上的族人倚仗她的名號,逼迫一戶李姓人家賣地。兩方言談中起了衝突,李家人被打成了重傷。還有一戶姓張的,忽然帶著全家上了吊。
“姓謝的要買地,打了姓李的,死的卻是一家姓張的?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糟八!”
謝從安將茶碗一放,老李馬上站起身來立在了一旁。
此事他已反複說了幾回,隻是總戰戰兢兢的,越急越錯,說的自己是滿頭大汗,看的謝從安也不忍發火。
來來去去終是耐不得煩了,謝從安便將昨日派來打探的影衛喚出,問了個明白。
得到了新的信息新來的族人與死去的張家很是親近,而張家又與李家不睦。
經過老李當場點頭確認,謝從安這時才算明白了自己來前聽到的那些流言來由。
原來,張家打得算盤是借著謝家去欺負李家,好解一解恨。結果在李家傷了人後,知道對方死了,便擔心自己不似謝家人,有所依傍。為免受罪,便先行赴死。
所以,這一場鬨劇的原罪又回到了謝從安這位家主的身上。
一想到自己在侯府閉門不出,就天降橫禍,莫名欠下了四條人命,謝從安的火再也壓不住了。
一群烏合之眾!隻知胡言亂語的添亂!
氣憤之中,她忽然想到一處怪異。
謝李兩家的衝突發生在昨日早晨,張家上吊雖是入夜才被發現,但那時距侯府收到消息還有一段時間,為何今早才把這消息傳回?
她耐了性子又細問一遍,結果還是沒能忍住,當場讓影衛將什麼也說不清楚的老李拖了出去。
尚未說打不打呢,老李就當場嚇昏了過去。
“老奴來給小姐請安。”
又氣又煩的謝從安,忽然聽見有人說話。透過竹簾,看到外頭院子門口站著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
那婦人麵容親切,氣質溫婉,正是記憶中已多年未見的烏嬤嬤。
她有些激動的喚了一聲,人就撲了出去,一把抱個滿懷。
從未見過小主人與誰如此親近,烏娘有些驚訝,反手將她抱住,眼眶也跟著紅了,心軟的一塌糊塗。
“小姐長大了。”
兩人多年未見,便趁著午膳閒敘了幾句。
謝從安對著滿桌菜肴,淺嘗即止。
謝又晴帶人收整,烏娘便起身倒了杯茶水過來。
“小姐並非是為了老奴才來莊上的吧?”
謝從安笑笑不言,接過茶水,低頭啜了一口。
烏娘反複斟酌道“老奴有些話想跟小姐說一說。”
她見謝從安擺出了興致,便談起了今次到莊上的一番見聞。
“族中那家是新來的,老奴隻怕說不好這其中的牽扯。但莊上的張李兩家本就有隔閡在先。張奇生那人實是個慫包,不過想要狐假虎威,借勢出氣,所以才有意拉攏了那家人做下此事。李易清楚他的底細,本就不怕。可那張奇生好酒,平日裡喝醉了就愛吹上幾句,有時也會動手打媳婦,不過是嗓門大些,推搡幾把,嘴巴不大乾淨。有幾次媳婦被他打急了,反拎著菜刀將他攆了出來。兩人追著在田埂上跑,臨近的幾戶也都見怪不怪了,也從沒有人當他是個什麼體麵漢子。可若說帶著全家上吊,倒真不像是他那脾性能做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