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世長安!
對麵的九皇子王炔麵若冠玉,眸似寒星,披著身火狐大氅,手揣袖筒,含笑不語。
紫衣白氅的王曦從他身後露出一半身子,臉色卻臭的讓謝從安有了想要轉身走掉的衝動。
意圖被人看穿,王炔笑著朝她拱了拱袖,借勢將她攔在了原地。
“恭喜謝小姐。”
謝從安隻能裝模作樣的回禮,“不知殿下恭喜什麼?”
王炔回頭看了眼王曦,嘴角那漫不經心的不屑笑意實在跟王潯像了個十成十。
“若沒看錯,謝侯此番是想讓你入朝?”
謝從安低頭看了看身上宮婢的衣袍,對麵王曦的臉似乎更黑了。
她有些擔心又不大明白,抿著唇點了點頭。
沒想到王卻忽然笑出了聲,王曦劈手就拉了她往外行去。
男子身高腿長,謝從安被拽的手腕生疼,一路被扯的跌跌撞撞,喚人的聲音都顛的破碎,引得路上不少人看來。這人卻全不當事,腳下如飛,惹得她心裡已默默生起氣來。
眼見不遠就是宮門,王曦終於慢下,將謝從安推入了隱在樓影中的小徑。謝從安揉著手腕去瞪他,又察覺到此處人少,心頭多了些忐忑。“你有話直說,做什麼拉我到這裡?”
王曦盯著她肩頭,一言不發。
雖說日頭漸起,背後的牆壁隔了棉衣仍滲出森森寒意,謝從安擰眉,伸手推他,“你要說便說,不說便放我回去。”
行宮一遭,長秋殿的舊事把自己栽進去已經夠讓她煩了。這幾日心底還總有些小聲音跳出來,連當初鄭和宜入住長秋殿都有了些似是而非的想法。
巧的是兩人還在彆扭,她隻能借機往外跑,讓自己少些胡思亂想。
至於王曦這處,她更是顧不上,若是能不了了之,就是被罵縮頭烏龜她也無所謂了。
“謝從安。”
嗓音暗啞,配著陰沉的麵色,謝從安下意識就要撫上王曦的臉頰,覺察不妥又連忙將手縮了回去。
隻是這瞬間的來往已讓王曦的語氣軟了下來。
“你是不是真的為了謝氏什麼都做得出?”
謝從安不明所以,卻不耽誤火大。“我是謝氏家主,不為謝氏要為誰?”
王曦怒瞪著雙眼,狠狠的看著她,“……你是要入皇帝的後宮嗎?”
他咬牙切齒的把話說完,謝從安瞬間惱了。
她伸手掐著王曦的脖子逼他後退。王曦不肯,反手扣了她麻穴將她按在了懷裡。謝從安氣的掙紮不開,隻能用力去踩他的腳。
“我再問最後一次,你能不能放下謝氏?”
耳畔傳來的話飽含了壓抑的痛苦,謝從安終於安靜下來,心裡又悲又痛。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為這謝氏一族犧牲到哪種地步。之所以沒有逃跑,不過是明白這件事的難度,還沒想好怎麼做罷了。
前身的姑娘太過悲慘,她還有謝侯的善待之恩未報,如今隻想著在位一天便略儘所能而已。
可是這些話,她一句都不能說。
就算她說出來,王曦能夠相信嗎?
“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
謝從安無奈的搖了搖頭就想要離開。
王曦卻拉著她又問一回“我說你可是要入皇帝的後宮?你可知道自來女官都是主後宮之事,未有過接觸朝堂的前例?”
他已經斟酌字句說的艱難,謝從安卻難免被氣的七竅生煙。
“王曦啊王曦,我謝從安在你眼裡原來就這麼沒用?”
看向他的笑容裡滿是厭棄,“既說是為了一族安危,我也該考慮個長期之計罷?若決定要用姿色交易,勾搭皇子中的哪一個豈不更快?再不濟,委身於你寧王世子,不也是好的?”
這一番話驚到了王曦,謝從安伺機掙脫,留他在原地愣著。
他心驚肉跳,又氣又慌,仿佛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卻又不太明白錯在哪裡。
見謝從安頭也不回的走了,想要追過去又怕會變得更加糟糕,隻能呆呆的在原地站著。
直到九皇子尋來,拍了拍他,他才長長的吐了口氣出來。
方才好像真的惹了她厭惡,該如何是好呢……
謝從安的心裡像是揣了盅滾燙茶水,腳步顛簸,每溢出一些便是些細碎疼痛。
她整個人煩躁不安,直至回了幽蘭苑仍是氣惱,牙癢的恨不得找個人來咬上幾口。
西廂內,茗煙正裝模作樣的指揮著紙硯兩個小童四處擦抹,不時偷瞧一眼公子在窗前筆直的身影。
字帖都臨了一上午了,日日都要等小姐用了飯才肯吩咐進食,分明是在等小姐喚他一起。
每到此時,他便覺得小姐的那些新鮮話精辟的緊。公子這性子,可不就是傲嬌的讓人愛恨不能。
聽著外頭是小姐回來了,比著前幾日都晚了些,不知是有什麼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