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大人是細作!
“這是?”我向前一步接過書信,心裡一沉。
“舉薦信。”
我抬起頭,看到他的眼睛裡,透出一股凜冽的肅殺氣。
“裴啟桓,寒門出來的翰林學士。”他頓了頓,扭過頭不再看我,“弱症,死在任職的路上,我要你去替代他,成為瀾國的翰林學士。”
“好。”乾脆利落的回答,讓他詫異。
“主人所謀之事,奴自當竭儘全力。”
他沉默一陣,緩緩開口道“我信你,也隻有你,能助我成事。”
我未答話,直接深鞠一躬。
“明日,同吏部尚書宋廉一起去瀾國,”他將桌子上的包袱遞給了我,“裡麵是裴啟桓的東西,雖說瀾國國都之內,了解他的人不多,但總有些心細之人,會對你的身世進行調查。”
“奴明白。”
他欣慰的神情,是對我最大的鼓勵。
想到即將彆離,我鼓足勇氣開了口“主人”
“嗯?”
“這個”我將包袱係於身後,舉起了手中的絲帕問道“是何意?”
“嗬,”他笑了,耳根微微泛紅。“就當做,臨彆禮吧。”
“謝主人。”我將手帕放於懷中,轉身準備離開。
“裴啟桓生來體虛,需要用藥吊著命。不到生死關頭,不要暴露你的武功。”身後傳來他的叮囑,我點頭回應。
就在一隻腳邁出門檻時,身後的人湊了上來。
下一瞬,他環住我的肩膀,我的耳朵貼近他胸腔,聽到的聲音都變得沉悶起來。“我知你輕功一絕,但你身為女子,氣力始終是不如男子的,如遇危險,將自己置於首位,切不可冒險。”
我失了神,這是我們第二次,距離這麼近
“好。”
我是裴啟桓,瀾國澤州人,家住澤州梅雨村,父親裴紈,澤州知府宋冉的隨身師爺。裴家人口簡單,幾個旁係鮮有往來。宋冉,瀾國吏部尚書宋廉庶兄之子,靠宋廉舉薦,才得以將這庸才推上知府位置。
一路上,我始終在心裡默念著“裴啟桓”的身份背景,生怕自己忘了。前麵的馬車已駛出幾丈距離,偶爾能聽到車中陣陣嬉鬨和歌聲,那是丫鬟鶯歌,本是韓子征房內伺候的婢女,如今贈予了宋廉,宋廉允諾要納她做妾。
“這年紀,能當她爹了。”我暗暗不齒,故意走得慢些,想要拉開距離。
忽然吹來一陣風,引起馬兒騷動。
“有刺客!”還未來得及多想,前麵的隨從便大喊起來,而後傳來刀劍拚殺的聲音。
“保護好宋大人!”我拽緊韁繩,正欲往前一探究竟,隻見路兩旁的樹林中竄出四五個蒙麵賊人,將我圍住。
林間傳來一聲哨響,幾個人揮刀朝我奔來,我提起一口氣,手握馬鞭,騰起直衝向前麵刺客殺去。將他擊暈在地後,轉而提起他的刀,就在陷入混戰之時,前方的幾個刺客開始紛紛往後方奔走。
我暗道不妙,雖學了四年武功,卻始終處於皮毛,輕功雖好卻也僅能自保,宋廉是雲國重要的棋子,他的命,必須要保!
罷了!我咬了咬牙,希望能夠速戰速決,拖得時間越久,體力越占下風。
殊不知,遠方高地,一名刺客拿起弓箭,對準了我。前方兩名黑衣人架起長刀殺來,速度之快根本來不及做出應對,隻得起手用刀抵住。僵持中,那箭直刺入我的胸腔,我半跪的身體被衝進來的箭帶出一丈遠,停下時左手拄在地,右手緊握的刀已飛出視線之外。伴隨著鑽心的痛感,渾身突然沒了力氣。周圍的刺客也不再向前,喉嚨一陣腥甜,鮮血順著嘴角流出,眼前開始模糊,像是做了一場夢,倒下時已無任何痛覺,陷入一片黑暗。
“住手!”
這是閉眼前聽到的最後聲音。
夢中,見一白衣男子駕馬而來,周圍的刺客悉數散儘,遠方跑來一個模糊的身影。
白衣男子怒道“你這一箭,差點要了她的命。”
那身影沉默,隨後嗓子一緊,說話的聲音也微微發顫“我自有分寸。”
“有你後悔的時候!”
恍惚中,自己好似被人抱起,我想睜開眼,卻發現連抬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隻得昏沉睡去,此後之事一無所知。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再次醒來,已經躺在了一張素淨的床上。
“嘶”才剛要起身,身上的撕裂感讓我痛的喘不上氣。
“不要亂動。”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我扯著乾裂的嘴笑了起來“晏大夫。”
這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裡,關係最好的。名喚“晏楚榮”,自詡師承藥王第七代徒弟,醫術超群卻不屑阿諛奉承,治病救人全靠心情,他與韓子征關係密切,少有翻臉的時候。
“看來還有救,”他著一襲白衣緩緩走來,手中拿著搗碎的草藥。我緩緩躺下,開始解身上的外衣。
“旁的女子,都忌諱男女之彆,怎麼到你這,似乎從未顧慮。”他猶豫片刻,彆過頭,餘光瞥著傷口,將草藥敷在傷處。
“男女有何不同,命都要沒了,誰還會在乎這些。”本想跟他逗趣一番,卻口乾舌燥,懶得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