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國的男兒都死絕了?竟派你過去。”晏楚榮皺著眉頭,纏繞紗布的動作開始輕緩。言語間似乎對韓子征的安排有些不滿。隨後見我雙眼微閉,他不再多說,隻說了句“你先歇息。”
就這樣休養了半月有餘,不知道是否耽誤了行程。
“你放心,你遇到刺客之後,我們就到了。”見我坐在窗邊發呆,晏楚榮將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放在麵前。“你關心的宋大人,完好無損。”
“我才不會關心他。”低頭看了一眼湯藥,皺了皺眉“我還要喝這鬼東西到什麼時候?”
“恐怕你要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喝這種‘鬼東西’了。”他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說的話也陰陽怪氣。
我屏住氣息,端起碗開始大口吞咽,齒頰卻依舊沒能躲過苦澀,喝完一陣反胃。
“你剛說的什麼意思?”話剛出,口腔中彌散的草藥味讓我眉頭緊皺,他一臉嫌棄,從懷中掏出蜜餞趁機塞入我口中。
“你可知,你此次潛入瀾國的目的?”
晏楚榮一臉嚴肅,我拿著空碗想了一陣,隨後搖了搖頭。“我需要替代那個病死的裴啟桓,去瀾國國都任翰林學士。具體的任務,尚未有安排。”
“病死?”
我抬頭望向他,隻見他麵容閃過一絲詫異,隨後沉默,似是在思索著什麼。半晌,他再次看向我,像是在琢磨我的答話,眼神中透著一抹複雜。
“你怎麼了?”被他盯得脊背發冷,我稍稍出力,放下的藥碗與木桌發出碰撞聲響,拉回了他的思緒。
“沒什麼。”晏楚榮恢複了往日的一臉淡然,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虛幻。
他既未說,我也不便追問,輕起身適當舒展了一下身體,已經不再有傷口撕裂的痛感,但稍一提氣,便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短時間內不宜運氣。”他半倚在桌角,若有所思。
我端起一杯水緩緩咽下,方平靜下來“若去瀾國的路上,再遇到刺客,豈不是要變成砧板上的魚肉?”
身死是小事,任務沒有完成,豈不辜負了主人的期望。我長歎一口氣,轉身坐在了床榻上,愣出了神。
他見我神情不對,張了張口似乎要說些什麼“其實”
“我會派一隊人馬暗中護送,保你周全。”門口的人打斷了晏楚榮的話頭,我抬頭一望,那人身著一襲藍白相間的錦綺大褂,白色的發帶綁在束起的青絲上,隨風舞動。
“主人。”我忙起身作揖,而後被晏楚榮扶起到床邊坐下。
“韓大公子來做什麼?”晏楚榮一臉不悅。
韓子征抬眼瞅了瞅晏楚榮,一副吃癟模樣,握了握手中玉扇,走進來說道“眼下先將小七奔赴瀾國之事處理妥當,如若有失,你我尚能苟活,但她性命難保。”
慪氣歸慪氣,正事還是要談。
我轉過話題問道“宋廉,可安好?”
韓子征笑了笑,搬起旁邊的木凳在我身旁坐定,說道“你好像忘記了,那晚我對你說的。”
說什麼?我一怔,不禁開始回想那晚。
“如遇危險,將自己置於首位,切不可冒險。”
我忙抬起手佯裝擦汗,掩住了羞紅的臉。他在關心我?
“事發突然,我沒想太多。”我低著頭,直到紅暈褪去才敢再抬起頭來。
“裴啟桓可不會有這麼好的身手。”他麵色凝重,合扇的動作也慢了起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此次你受傷,雖不在計劃之內,”不遠處的晏楚榮瞪著韓子征說“卻在無形中,鑿實了你裴啟桓的身份。”
我低頭思索一番,若我完好無損直奔瀾國,中氣十足的架勢,定然會引起懷疑。“如今我內力使不出,加上舊傷未愈,倒真有一種弱症之象。”
“不止如此,”
我轉頭看向晏楚榮,隻見他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袱,遞給了我,說道“自你成為裴啟桓的這天起,便需要日日偽裝。”
我打開這個粗布包袱,裡麵放著幾包牛皮紙包裹好的草藥,還有一個刻著青花的瓷瓶罐。
我拿起幾大包的草藥問道“這裡麵是什麼?”
“毒藥。”晏楚榮一臉嚴肅,一時間竟分不清是玩笑話還是真話。
“這是他專門調的,每日一服和水煎了,時間長了,你會呈現出體寒虛弱之症,不致命。”韓子征看了看包袱裡的東西,手持扇柄指向了我手中的瓷瓶。“這是什麼?”
晏楚榮沒有回應,徑直蹲坐在我麵前,他抬起頭,恰好與我看他的眼神相撞。
“女子體寒,月事會受影響。”他拿起我手中的瓷瓶,緩緩說道“這裡麵,是藥丸,難捱的那幾天,吃這個能緩解。”
周圍突然安靜,晏楚榮依舊蹲在麵前,卻再也不看我,而是望著瓷瓶出了神。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將瓷瓶從他手中抽出,放到了包袱中。
就在我將包袱打結的過程中,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摁住了我的手。
“若你不願,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耳邊響起晏楚榮的聲音,我不願再看他,生怕陷入那不舍的眼神中,滋生退縮的念頭。
“我信你。”我抽出手反握住他。
他見我如此,也不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