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在哪?”
“臣,臣看錯了。”
元哲臉上一抽一抽,我好像能看到他後槽牙在咬緊,仿佛聽到了咯咯的響聲。
“哎呦,好像嚴重了,”我抬起腿在他眼前晃了兩下道“這可怎麼辦,明日就要啟程了。”
“罷了。”元哲閉上眼做了個深呼吸,睜眼道“本王去太醫院拿藥。”
元哲大步出了屋,我轉頭衝外,扯著脖子喊道“殿下!我之前的藥是一位姓秦的太醫配的,他比較了解情況,叫秦什麼來著秦艽!”
他好像沒聽到,我轉回來,歪著頭看他放在桌上的書。
“知道了。”
我探頭向外看,直到他出了小院,忙起身從床下掏出夜行衣,一股腦塞到箱中,上麵又放了一些暗色的衣衫,將箱子放到榻上。
這兩天一直見他看書,也不知道看的是什麼。
我坐在桌前喝著茶,抄起眼前的書看了起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
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這說的都是什麼?
我雖認得字,卻始終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往後翻了翻,隻見書中又道
“天長地久。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無私耶?
故能成其私。”
還是不明白,若身處旋渦,又如何“外其身而身存”?
封麵上赫然寫著“道德經”三個大字。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本書,之前韓子征的書,多是《戰國策》,印象最深的,便是韓子征常說的那句“國必有誹譽,忠臣令誹在己,譽在上。”
“這麼看來,你的腳也沒疼到哪去。”
不知何時元哲站在門口,嚇了我一跳。
一個人從元哲身後探出來,笑道“裴大人。”
我疑惑道“您是?”
元哲走過來,將書從我手中拿走,又將我拎回榻上。
“徐碩。裴大人,咱們有過一麵之緣。”那人手持藥箱,站在門口答道。
“原來是這樣。”我上下打量著,好像有點印象,卻不記得何時見過。
“我是讓殿下幫我拿藥的,怎麼喊來個太醫來?”
我看向元哲,元哲盯著我道“秦艽不在,徐碩醫術不錯,不如讓他給你看看。”
我雙臂抱膝,用衣袖蓋著腳踝處,咧嘴笑道“那個,剛剛我看了看,不過是結的痂碰掉了,並無大礙。”
徐碩站在旁邊笑道“若真有結痂,臣也好幫裴大人清理一番。”說罷便要上手。
“不必了徐太醫!”我起身閃到一邊,跳了兩下“您看,什麼事都沒有。勞您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徐碩看向元哲,元哲將書合好放到桌上,走過來一手掐住我的脖頸,將我拖到榻上。
“殿下,我真沒事!”
元哲捏住我的小腿,脫了鞋襪一看,腳踝除了淺淺印記,什麼都沒有。
徐碩一臉驚訝,指著我的腳踝道“殿下,這”
“徐太醫,你先回吧。”
“臣先告退。”
待徐碩拎著藥箱走出去,我看到元哲的臉,又沉了幾分。
我將腳抽出,呲著牙笑道“殿下,這個,這個臣可以解釋。”
“好,解釋吧。”元哲坐在榻上,雙手交叉,直愣愣看著我。
我咽了咽口水,將鞋襪穿好,起身道“如果是臣想開個玩笑,您會如何?”
“殺了你。”
“嗬嗬我就說嘛,誰敢戲弄鎮國親王不是?臣不是開玩笑,臣是臣是”
氣氛有些尷尬,我實在編不出緣由。
“好吧,臣沒有理由,不過!剛剛真的覺得疼,您走之後我查看一下,發現沒有受傷。想著您去也是去了,不如拿點藥回來,路途遙遠,備著點總是好的”我低著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也不知道元哲聽了會怎樣。
“算了,沒事就好。”
元哲起身,拿著書走進裡間,躺倒在床上,將書蓋在臉上。是錯覺嗎?我竟看到他的耳根紅了。
入夜,太監掛起紅彤彤的燈籠,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
我燃起屋內的幾盞燈,向床上望了一眼元哲還在睡覺。
我在桌前坐了一會兒,見小太監拎著食盒沿著石子路走過來,便起身出去迎接。
“怎麼比往日的沉些?”我接過食盒,突然覺得有點沉。
小太監答道“殿下今日去禦膳房,要了一些蜜餞、點心,陛下還讓禦膳房準備了一些乾糧,都在這裡了。”
“哦,多謝公公了。”
看著小太監離開,我拎著食盒往屋內走。
進了屋,元哲已經坐在桌前,喝起茶來。
“殿下,您什麼時候起的,嚇我一跳。”
元哲眼角帶笑,從我手中接過食盒,將裡麵包好的蜜餞、點心放到我麵前“這些是給你的,去了荼州,可沒有這麼好吃的東西了。”
“多謝殿下了。”我不客氣地將東西攬過來,悉數放到行囊中,有了這些,吃藥的時候能好咽點。
“這些是誰準備的?”元哲將飯菜取出,發現底下還有一層,裡麵放著少許乾糧。
“這些是陛下準備的。”
“哦。”元哲坐了下來,手中拿著筷子發呆。
我喝了口粥,開口問道“殿下,此次回青州,可有人護送啊?”
元哲回過神來,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沒有。”
我知道,他在防著我。
“殿下,若您安全到了青州,麻煩派人傳來一封書信,也好叫臣安心。”
“你安什麼心?”
“當然是關心殿下您了!您對我這麼好。”
元哲眯了眯眼,悄聲道“那你可願做本王的人了?”
“這話說的,”我拿起一個豬蹄邊啃邊說“臣跟殿下,難道不是在同一陣營麼?”
“嗬,隻要你不算計本王,就燒高香了。”
我瞥了他兩眼,不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