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大人是細作!
正月初五,我站在宮門口,耳邊儘是轟隆的鞭炮聲。
常彬站在宮門口,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朋友,一路保重。”
我學著他的樣子,笑道“你也是。”
元哲牽馬走了過來,開口道“一路順風,保重身體。”
許是昨夜沒休息好,元哲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深鞠一躬道“殿下也是,臣就此拜彆。”
“嗯。”
我們就此分彆,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薛沛林在前麵的馬車裡向外望了一眼,見我上了車,放下簾子。馬車吱呀朝著西街駛去,我掀開簾向後看,常彬站在原地衝我揮了揮手,元哲早已駕馬離去,隻看到了他揮鞭的背影,和馬蹄卷氣的細塵。
街上的百姓,身穿新衣,喜氣洋洋地走街串巷,幾個小孩在角落,拿一根常常的熏香,試圖點燃眼前的炮竹,隻聽“砰”得一聲,炮竹炸開,孩子們拍手大笑。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長舒一口氣,緩了緩壓抑的心情。
經過同盛鏢局,看到鏢局大門貼上了福字和對聯,大門卻緊閉,看來還未接生意。街上的人比往常要多,馬車隻能緩緩前行。
“薛大人,一路保重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換到另一邊,掀開簾,見柳紀綱站在柳府大門口,跟薛沛林拜彆。柳湘凝站在旁邊,微微行禮。
“裴大人,一路保重。”
我在車中抱拳道“多謝柳大人,在此拜彆。”
我看向柳湘凝,笑道“柳小姐,保重。”
柳湘凝眼圈有些發紅,勉強擠出微笑“裴公子,照顧好自己。”
再往前,好像是晏楚榮的府邸。
我向前望著,晏楚榮站在門口,手上拎著一個包袱。
“我還以為你去了濟善堂。”
馬車並未停下,晏楚榮隻好邁起大步,跟著往前走。
“這個給你。”
我接過他遞來的包袱,問道“這是什麼?”
他笑道“吃的,怕你路上餓著。”
“謝了,”我將包袱放到腿上,衝他揮了揮手“你快回吧。”
晏楚榮非但沒有聽話,反而伸手扒住了車邊道“路途遙遠,恐不太平。如果遇到危險,切記,保命要緊。”
我用力點了點頭,他這才放心,雙手一鬆,站在原地不動了。
從白日出發,到黃昏將至,隊伍才停了下來。
“裴大人。”簾子被薛沛林從外麵打開。
“薛大人。”
薛沛林搓了搓發涼的手,說道“天色已晚,不如我等就在此留宿一晚,待明日天亮再出發。”
我想外望了望,笑道“既如此,我去喊人紮帳子,今晚在此休息。”
這是我第二次在野外留宿,晚上的風有點野,吹得人頭痛。
“薛大人,”周圍一片漆黑,我突然有些害怕,隻好拽住薛沛林道“這裡,不會突然跑出猛獸吧?”
薛沛林笑道“裴大人不必擔心,這裡是官道,方圓幾百裡都會特地清理,不會有野獸出沒。”
“哦。”聽了薛沛林的話,稍稍放下心來。
車夫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燃起篝火,幾個小廝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吃著乾糧,我和薛沛林在另一個火堆前聊了起來。
“聽聞薛大人家鄉就在荼州?”
“對。老夫本是荼州郢江人,此次咱們要去的地方,正是郢江郡。”
“郢江郡,大概是個怎樣的情況?”我啃著手上的肉乾,聚精會神地聽著。
薛沛林從篝火中抽出一根細長的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荼州多山丘,這些山丘雖不高,卻多連在一起,為方便治理,乾脆以群山為界,分了六個郡。荼州地處澤州西北方向,澤州的奉江流到荼州地界,被喚作‘郢江’,而荼州東南方向的這個郡,被稱為‘郢江郡’,而郢江郡邊界的山,被喚作‘郢山’。”
我借著火光,將他畫的圖看了個大概,荼州六個郡相對分散,再加上有群山阻隔,想必出行也是非常困難的。
薛沛林用樹枝戳著郢江郡的位置,繼續說道“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郢江郡處於荼州東南,這裡地勢高,如無意外,郢江會一路向西北方向流淌,但到了這裡!”
我順著薛沛林指著的方向看去,開口道“這郢山有何不妥?”
薛沛林答道“郢山中間有山澗,郢江水直接通過山澗向外流淌。但此處狹窄,加上郢江在流淌之時卷帶著不少的泥沙,最終堆積在這裡。”
許是我平日看多了裴啟桓的治水論,加上謄抄了治水詳策,薛沛林說的話,我竟能聽懂。於是我也抽出一根樹枝戳向郢山的山澗處,道“久而久之,泥沙下沉,在山澗堆積,郢江水流不下去。若此時再遇到連日暴雨,怕是郢江郡要被水淹了。”
“沒錯。”薛沛林點了點頭。“首先被淹的,便是靠著郢山的郢山郡,隨後便是郢江郡。西北的其他幾個郡,吃的都是郢江水,這裡一堵,後麵的就會鬨旱災。”
“薛大人的意思是,隻要解決了這郢江郡的問題,後麵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薛沛林聽完我的話,搖了搖頭。我又糊塗了。
“郢江水到了這裡,”薛沛林指著西北倒數第三個郡說道,“便不往下走了。”
“這是為何?”